赵管事来回渡步,不知在筹谋什么。
侯生续了一杯热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都想去坐那鸡犬,孰知那一人,是否也会是鸡犬呢?”
“宁做仙门一粒土,不为凡俗人上人。侯兄这么年性子越发淡了呀”,赵管事啧啧称奇。
“随你吧,在俗世我们还是个人,但在那些人眼中,我们与蝼蚁无异”。侯生不在言语。
张木再次返回城北庄园。
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代表着未来二十载不得自由,这是灵缘斋前期资助所必须要偿还的。
至于二十年之后,没人愿意离开,至今为止。
张木被告知还有最多年底,少年们就会被分配到各自的去处。
但两个月内,会有一次武斗,胜者优先留在城内,名次越往后,去的地方越远越偏僻。
张木想留在灵缘斋本部,或者城里药行也行,两者都在城内,前者权重事少,月例丰厚;后者,月钱不少,关键能照顾到村里,实在不行钱庄,盐肆也都是好地方。
无论最后到哪里,绝对不会是底层,最少是个主事的。
接下来的日子,二十五个少年整日勤奋养劲,而张木在磨练拳脚功夫,他的劲力养到了尽头,内练法已经不起作用了。
在别人那里打听了下,内练法之后,灵缘斋不会给予更高深的法门了。因为能练出劲力的本来就少,一套内练法,已经足以,再多也没必要。
张木觉得以自己的拳脚,对上成年男子,打两三个没问题。再加上劲力,在普通人里面,应该可以横行无忌,骨头绝对没有岩石硬。
这天由赵管事亲自坐镇,庄园西面本来用作清点货物的广场,被用作了比武的场地。
灵缘斋本部,各个店铺的主事,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甚至有不少人张木都觉得熟悉,曾经一起生活学习了一年,而这些人眼里有的只是火热的羡慕,和悔恨。
两两之间的武斗,有一人会多出来。刘柱是第一轮的幸运儿,轮空。
少年热血,容易上头,红眼的情况下,不自觉的开始下死手。
断胳膊断腿已是平常事,好几个城里少年是真的下死手,在对方明显招架不住的时候,还一拳拳砸向胸口,鲜血喷洒在广场,被场边的守卫制止。
围观的人很兴奋,但少年们大多数已经被吓懵了,虽然苦练了这么久,但从未实战过。
那几个城里的少年,明显是被前辈提点过,此时的狠辣,只会是大好前途的点缀。
张木上场的时候,发现对手也是那一伙中的,下手不像是比武,更像是死斗。
索性,就这样吧。
看着对方一拳轰过来,张木全身大筋绷紧,左脚前移半步,劲力从脊柱极速流转,右臂犹如充血,右拳甩出,以拳对轰。
只听咔嚓一声,对方右臂从关节处直接折断,拳势略减砸在对方右肩,整个人被砸飞了出去,晕死。
太快了,几乎一在瞬间发生,连一声惨叫都没听到,只看到飞出去的身影。
周围的欢呼声更嘈杂了,张木脸上有点点鲜血,是对方的。
第一次出手见血,张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场的,主位的赵管事好像勉励了自己,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第一轮十二组武斗全部结束,张木才回到了住处。第二轮明天开始。
“我这就将人重伤了?”,两世为人,张木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张木需要麻痹自己,为何心头有种负罪感?
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眼皮不时在跳动,梦里隐约在念叨。
“原来前途,也是拳头”。
新的一天,比昨日更热闹。张木走向广场的时候,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经过昨天,这些人好像更热情了。
广场上,剩余的十三人都到齐了,赵管事摆摆手,“可以开始了”。
边上有人开始抽签,围观的人也有就低押注的。
张木在下面观看,他排在后面,今天去除刘柱,轮空签也没抽到他。
相比昨天,少年们像是突然成长了。交手时,果断狠辣,拳拳到肉,一旦占了先机,步步紧逼,不留丝毫余力。
一记肘击砸在高虎的头上,连退出好几步,不等反应,又是鞭腿劈下。
张木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怕是要输了,太耿直,没变通,直来直去,玩不过对方。
好在惨烈程度比不上昨日,及时喊出认输,还是能做到了。
这十三人其实都已经算是落袋为安了,所以今天胜者点到为止,败者果断认输。
昨天败的那十二人,去处都不会差,练出劲力的,都是嫡系中的嫡系,只不过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出意外,同村的刘柱也输了,还没怎么交手就主动认输了,可以说毫发无伤,走下来时,还对着张木耸耸肩。
“木哥儿,我这人知足常乐,轮空一次就很满足了,那些家伙下手没个轻重的,我可不想断胳膊断腿一两个月”。
张木只觉得刘柱这话醍醐灌顶啊,活的真明白。
“再赢一次应该就够了!”
张木想着,前七名绝对是可以自己选地方的。
等上场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组了。
“张木,我知道你很强,平日里打交道少,但我注意过你,沉默寡言,几乎只和高虎刘柱两个交流,其余时间不是苦学就是苦练,但我也不差”。
看着对面膀大腰圆,不像少年的少年。张木觉得,这一定开小灶加餐了。
交手的一瞬间,张木感觉到了磅礴的力量,不下于自己。
果然,表里如一啊!
闪躲腾挪之间,两人针锋相向,拳头带过的风刮在脸上,如针扎。
“他的劲力也练到极限了?
两人眼神相对,脑海里猜到了什么,但都不想输,张木想赢下这场,否则计划就落空了。
“劲力的优势没了,我还有速度和耐力的优势,怕是要以伤换伤了”,下定注意张木果断出击。
从开始的不间断碰撞,到之后一直近身游斗。
时间久了,膀大腰圆的缺点就出现了,不够灵活,小范围手脚施展不开。而又抓不到灵活的张木,只能一次次被攻击。
就这样拖了半个时辰,对方终于忍不了了,“我认输”。
张木呼吸有些急促了,体力消耗严重。再看对面,也是大口喘着气,倒是没怎么受伤,挺能扛的。
“承让了,真硬碰硬,我不敢保证能赢”,张木实话实话。
“你真够恶心人的,我叫袁钢”,说完,转头走下场。
赵管事眼中一片火热,凭借经验,得出来,这两人都是内练法圆满的苗子,极有可能其中一人,甚至两人都……,“再等两天,就两天”。
张木如愿进入前七,不出预料,今天就到这儿了。
晚间,四匹快马进城了,直入庄园。
赵管事一个人坐在客厅,几盏灯火摇曳,此时敲门声响起。
“大人,有客到”。
“让他们进来”。
有四人,一身风尘走了进来,伙计合上房门,退出老远。
赵管事没有起身,双手有些微抖,关线暗淡,无人注意。
“东西带来了么?”声音略微有些颤,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为首一人留着八字短须,“恭喜赵管事”,语气中带着酸意。
“何喜?”
为首之人不说话,向后方伸了伸手,一只玉盒递了过来。
“东西带来了,我家侯管事说了,让属下代他恭喜您”。
“哈哈哈,同喜,我答应的你们天亮就可以带走了,就在东城仓库”。
“那我等先去休息了,告辞”。说完四人离开了,有伙计带着四人出了庄园,去往城东。
赵管事看着桌前的玉盒,轻轻打开,一张绘着灯火的符箓显露出来,不是很平整。
又从怀里掏出同样一张灵符,“老马的用掉了,姓方的死活不松口,侯峰这张看来试过了,可惜运气不好。明天之后,就可以用到这两张符箓……”
最后一天,此时广场上只有七人。
围观的众人没有之前那么嘈杂了,因为自己极有可能会是在场这几人中,某一个的下属,无论是今年之后,亦或者几年之后。
“你们二十五人,都会从主事级别做起,用不了十来年吧,极有可能会去掌管一个卫城的灵缘斋。今天的七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司职,从头名开始选”,赵管事说完就吩咐可以开始抽签了。
张木运气好,第一组就是他,“我认输,昨天还没恢复过来”,很果断的认输了。
抽签的主事回头看看赵管事,赵管事眯着眼看了看张木,示意继续。
张木重新落座,定下第七名的位次。但另外六人重新抽签,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出现轮空了。
远处坐着的袁钢一脸怒容,盯着张木。
张木只能回以微笑,拱拱手,要是没自己,袁钢有能力走的更远。
不在乎接下来场中的比试,张木已经开始期待选司职的事情了。
边上有不时有少年来和张木攀谈闲聊,张木也很客气的配合着,主要是心情不错。
场上武斗不是很激烈,受几个主动认输的人启发,大家也想的通,已经没必要争的太凶,只有拳脚上的比试,少了劲力的爆发。
结束的比预计的早的多。围观的人有些意犹未尽,往年可不是这样啊。
最后二十五个少年被通知,明天去见赵管事,郡城下发的司职明细早就到了,二十五份司职。前七名可以挑选,后面的随缘吧。
“是时候了”。赵管事看着手中两张灵符,在明天会帮他确定至少一个身怀灵根的少年,希望两张都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