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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女黄湘

    赵多用等人闻言赶到门前,眼见黄冲端然稳坐,却是不敢贸然进屋,问道:“公主因何要跑”

    黄冲道:“身为堂堂护教,为何投到凤翔府下”

    赵多用道:“原来公主知道了,那好,凤翔府是想请公主前去商议事情,绝不会加害公主,还请公主随属下前往。”

    黄冲道:“是么本宫若不去呢”

    赵多用道:“那属下只好冒犯了。”眼见汝鄢浩护在黄冲身前,说道:“汝鄢公子,此乃凤翔府与齐心教的事,还请公子不要蹚这趟浑水。只要公子不过问,在下立刻放公子下山。”

    汝鄢浩道:“不行,冲儿的事便是我的事。”

    赵多用道:“公子可知她这公主之名何来她是当年齐国的亡国公主,意图复国,汝鄢公子若是维护她,便是等于和整个天下作对,小小天水郡能承受得住在下奉劝公子莫要做此不智之举。”

    黄冲冷声道:“是么,凤翔府的人也是这样说的么”

    赵多用道:“有何区别听闻有齐国公主在此,凤翔府举兵来伐,否则你齐心教在凤翔境内十多年来,何曾过问过你们”

    黄冲道:“我齐心教赵护教倒脱离的干脆”

    赵多用淡淡道:“在下本来便是凤翔府之人,何来脱离之说承蒙王爷器重,潜伏齐心教,自当力图报效,安能再与乱臣贼子搅合在一起。”

    黄冲恨声道:“原来李茂贞早有所图,竟在本教安插了眼线。乱臣贼子你说这话,若给李茂贞听了,不知会做何感想,反正你绝活不成。”

    赵多用怒道:“敬你好歹是一国公主,竟敢出言辱我主公。别怪我等不客气了。汝鄢浩,凭你一人,看你能护得住她,还是顾得了你自己,大伙儿一起上。”说着挥手指引众人齐向房中冲去。

    汝鄢浩见众人来势凶凶,心中虽怯,仍守在黄冲身前,准备拼死守护。

    黄冲面色平静,眼见众人冲到第二间房里,伸手在椅子扶手的下方一按,登时传来‘咣当’两响,第二间的前后两处竟忽的落下两扇铁栅栏门,将众人困在里面。

    赵多用和严寿二人机警,本就防着有诈,指挥众人一起攻敌,却是走在最后,听得声响,急忙退回,严寿退得稍迟一步,一只脚未及抽出,顿被压住,那铁栏门竟是十分犀利,瞬间将他脚面切下半截。严寿‘啊’的一声,昏死过去,赵多用见状忙将他拉到一边,伸手点了他腿上几处穴位,帮他止了血,便在此时,听的惨叫连连,抬眼望去,不由吓得脸色骤变。

    原来那第二间房中不止将人困住,竟从墙壁各处射出许多弩箭出来,房中空间不大,几人自是未能躲过,个个身中数箭,死在里面。幸好他早有防备逃了出来,否则此刻亦已成了刺猬。

    赵多用只知朝阳别苑是教主平时此养生之所在,并不想会有如此狠辣的机关,心下骇然,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汝鄢浩几曾见过此等场面,被吓得呆立在当地。倒是黄冲神色自若,冷冷哼道:“你倒躲得快。”

    赵多用惊魂未定道:“你这妖女,枉你还是大齐国公主,怎么这般歹毒”

    黄冲道:“你们想要杀我,便不是歹毒了么反正都是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声音清冷,绝无半分感情掺杂。

    汝鄢浩不禁望向黄冲道:“你……冲儿你……你真是冲儿么”

    黄冲道:“怎么了杀几个人有何好大惊小怪的,还不是因为你胆小懦弱。”

    汝鄢浩不由退开几步,道:“你不是冲儿,冲儿决对不会如此狠心肠,她平时连小动物也不舍得伤害的。”

    黄冲淡淡道:“以前确实如此,可如今我身负复国之责,若不硬起心肠,早晚被人害死,迫不得已罢了。现在外面就姓赵的一个了,你出去把他杀了,我们便能逃出去了。”

    汝鄢浩心头起伏,甚是难受,摇头道:“不,不要,我不想杀人。”似是受得打击过大,神志恍惚。

    赵多用道:“妖女想走哼,我马上去召集凤翔府的人来,看你能走得了”

    黄冲道:“你去啊,你一离开,本宫立刻打开机关,等你们来时,还哪里去找本宫就凭那个断脚的废人能拦得住我们”

    赵多用道:“你...”刚迈出的脚步又即停住,心道自己一走,他们定然会跟着逃走,还如何能再追得上不由踌躇掣肘,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那严寿‘哎呀’一声醒来,见此情景心头惊诧,忙又包扎起自己的断脚。赵多用道:“严兄,你可还能行走”严寿道:“脚伤严重,走不得路。”赵多用道:“现下怎么办走又走不得,进又进不去,如何是好”

    严寿看了下情景,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道:“这妖女害死我的几个好兄弟,我绝不能放过她,麻烦赵兄去寻些木柴来。”

    赵多用道:“木柴寻它作甚”严寿道:“我这包里乃是‘风火麻烟’,只要用火燃起,毒烟过处,便能使人周身酸软,昏晕几个时辰。”赵多用大喜道:“好,先把她们弄昏再说。”急忙便去寻木柴来。

    黄冲见状,心下大急,暗道:若是真的晕了,岂非落在他们手里瞧见汝鄢浩落魄神情,又想:他身具浑厚功力,奈何未曾伤过人,他既然对黄冲一网情深,我且打开门来冒险一试,他自会相救,拼命护我。想到此间,便道:“汝鄢公子,你走罢,他们要捉的是我,跟你没关系,你只要不管我,他们不会为难你。”说话间便按下扶手下的机关,将门打开。

    严寿眼见铁门打开,喝道:“妖女,你害死我兄弟,老子这便取你性命。”不顾脚疼,一瘸一拐的便直奔黄冲走去。

    汝鄢浩道:“阁下不可。”

    严寿道:“怎地不可你是天水郡之人,来管我凤翔府之事”知道汝鄢浩心肠软弱,也不理会,迈步又想上前,忽觉面前一物飞来,铃铃声响,知是有人放了暗器偷袭,忙侧身躲开,哪知那暗器竟似知他会躲闪一般,在半空一停顿,又次向他袭来。严寿大惊,怎料得飞来的暗器还能临空转换方向,本来脚疼移动身子已极费力,此刻怎还躲闪的开,只觉咽喉一紧,咔嚓声响,似是喉结已碎,他闷哼一声,却再说不出话,大着眼珠瞧着钉在咽喉的一件物事:原来是个做工精致的金色蒺藜球,球尾连着一根金线。顺着金线看去,线头扯在稳坐椅上的黄冲手里,才知为何飞来的暗器能够忽然改变方向。未及严寿身躯倒地,黄冲手腕一收,蒺藜球飞回,严寿顿时栽倒在地。

    赵多用恰巧抱着一捆木柴进来,见此情景,不由木柴落地,惊道:“金蒺藜你”骇得后退几步,道:“我说你心肠怎么这么狠辣,原来你不是大齐国公主,你是教主的女儿,你是黄湘!”

    汝鄢浩闻言不觉疑惑的望向黄冲。黄冲这手杀人手法娴熟无比,不容迟疑,当真手段了得,定然不是黄冲能够使出来的。

    黄冲道:“什么黄湘,本宫不识。”

    赵多用道:“不识她是教中冷面圣女,你怎会不识你手里的金蒺藜是她擅用的武器,你就是黄湘。”

    黄冲道:“那又怎样”

    汝鄢浩怔怔道:“冲儿你你果然不是冲儿,是你把冲儿劫持来的,冲儿在哪”

    黄冲道:“汝鄢公子也不信我是黄冲么”

    汝鄢浩后退道:“你,你……”眼前容貌和黄冲一模一样,可是若是黄冲怎会变得这么狠心实已不知怎么回答。

    赵多用道:“汝鄢公子,这妖女是齐心教的黄湘,绝非大齐国公主,她手里的金蒺藜是最好的证明,还有早就听说黄湘精通一门邪怪之术,惯会易容扮作他人,她平日甚是冷酷无情,幸好现下受了重伤,否则你我知晓她的秘密,绝不会放过我们,咱们联手杀了她。”说着飞脚将地上的木柴踢出,直向黄冲打去,黄冲身受重伤,刚刚尽力一击杀死严寿,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怎能避开,有一截断木打在肩头,金蒺藜脱手掉在地上,她也不由随着断木的劲道连同椅子一块跌倒。

    赵多用眼见一击得手,心中暗喜,心道黄湘武功极高却颇是自负,此刻狼狈摔倒定是受伤极重,趁此时机正是杀她的好机会。当下不敢怠慢,身形跟着一纵欺身跃到黄冲跟前,未等她起身,一掌便向她面门拍下。

    这个黄冲确实便是黄湘所扮。当日她在汝鄢王府趁着混乱,出手点住黄冲,劫回齐心教。齐心教教主见黄冲天性纯朴,毫无心计,算知公主被劫来齐心教,凤翔府的李茂贞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前来要人。李茂贞军权在握,岂会就此甘心光复齐国,必会想法控制公主,自己统领齐臣旧部,是故便要黄湘假扮公主,单等李茂贞前来索要公主之际,让黄湘以公主身份掣肘李茂贞,不使他奸计得逞,若是真公主黄冲,自然不敌李茂贞狡狯,受了他的摆布。

    黄湘此刻重伤在身,眼见赵多用一掌拍下闪身已是不能,只得抬掌相迎,却是无有半分力气,双掌一接,顿觉一股大力冲来,将她整个人震出丈许,撞到身后墙壁,气血翻涌,昏死过去。

    赵多用见状大喜,上前紧跟,就想再补一掌将她打死。汝鄢浩见此情景,心头大惊,神志顿时清醒过来,叫道:“不可。”情急之下纵身挡在黄湘身前,赵多用哪停得下手,一掌便拍在他身上,岂知汝鄢浩身上功力深厚,已不自觉的运起力道,反弹回去,赵多用竟被自己掌劲所伤,震的斜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

    汝鄢浩见他被自己震伤,心下歉然,急忙近前来扶,问道:“阁下没事罢”

    赵多用受伤倒地,心中已是骇然,见汝鄢浩急急奔自己而来,以为是要加害自己,大喝一声,起身挥掌拍出,哪知他越是劲道用的勇猛,反伤自己更重,这一下拍上汝鄢浩肩头,他则被震碎了心脉,软软倒在地上,如遇鬼魅般盯着汝鄢浩,竟已气绝。

    汝鄢浩活至今日,何曾伤害过人命,眼见赵多用气息全无的倒在地上,不由又惊又怕,便去推他,叫道:“赵护教,赵护教你怎么了在下不是故意的,赵护教你醒醒啊……”接连叫了数声,哪里还有什么反应。

    忽听黄湘道:“你不用叫他了,他已经死了。多谢汝鄢公子救命之恩。”

    汝鄢浩转身瞧着她,只见还是黄冲的容貌,只是此刻半躺在地,脸色苍白,眼色无光,似个死人一般,不由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道:“你还活着么”

    黄湘道:“离死也不远了。”

    汝鄢浩道:“我,我杀了他”

    黄湘道:“是啊,你杀了他。这人背信弃义,死有余辜,杀便杀了,有什么好惋惜的。”

    汝鄢浩道:“便算他有什么不对,可终归是条性命,怎么可以这样做。”

    黄湘冷笑道:“那你还能救活他么”刚说到这,似是难再支撑,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颜色竟是黑色。

    汝鄢浩一惊,道:“你怎样了”

    黄湘道:“本已伤及内府,这倒没什么,可是好像中的兵刃上面喂有毒药。想不到凤翔府的人不是要接公主发号施令,竟然是想杀死公主。”

    汝鄢浩道:“冲儿本来在落英谷中无忧无虑的生活,都是你们这些人没安好心,要利用她。你们把冲儿藏哪了还是冲儿已经遇害”想到刚刚黄湘的狠辣处,心头大震,问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颤抖已极。

    黄湘哼了一声,道:“我们是齐国的臣民,怎会谋害自家公主?我扮她只是权益之计。”

    汝鄢浩道:“那冲儿呢冲儿在哪”

    黄湘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冷冷一笑,又晕过去。

    汝鄢浩见她吐血不止,几度昏厥,知她既受内伤又中剧毒,虽然不知如何解毒,但想到冯廷鄂传授他的疗伤心法,忙过去将她扶起,盘膝坐在她身后,双掌平推,渡些真气与她。

    过了柱香功夫,听得黄湘咳嗽两声,汝鄢浩喜道:“你醒了,好些了么”

    黄湘只觉内力自后背源源不断涌来,知他是在为自己疗伤,道:“为何救我是了,我知道公主的下落,我若死了,你便再也见不着她了。”

    汝鄢浩道:“不论是谁,都不该见死不救。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告诉我冲儿的下落。”黄湘道:“你以为救了我,我便会感激你说出来么便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汝鄢浩道:“只要冲儿没事,我会自己去找她,至于姑娘,还请放心,在下不会见死不救。”

    黄湘道:“真的只是想救活我”汝鄢浩道:“嗯。救人还分真的假的么”黄湘道:“好,你若真想救我,就把我带回齐心教去,只要等到我爹回来,他可解我身上之毒。”

    汝鄢浩见她神色萎顿,呕血不止,便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说着探手想要将她背起,看着她面容,忍不住又道:“你假扮的冲儿我看着不习惯,你还是变回自己罢。”

    黄湘哼了一声,倒没说什么,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水在手上,然后往脸上一抹,一会功夫,变回本来模样,容颜娇美,竟和黄冲模样有点相似,只是面容清冷,十分憔悴。

    汝鄢浩暗感神奇,轻轻将她背起,出了朝阳别苑,向齐心教行去。黄湘道:“我们去紫金坛。”汝鄢浩道:“紫金坛在什么地方”

    黄湘道:“是我的居所,在齐心教西苑,那里有处密室,里面有解毒的药丸,应该能暂缓我毒性发作,那地方只有我和我爹知道,我们先去那,我爹若是回转,必会先去那里找我。”

    汝鄢浩道:“好。”渐近齐心教附近,见并无凤翔府的人,心略放宽,不料刚到门前,忽从各处涌来数十个凤翔府官军,手持弓箭,将二人围住,汝鄢浩一见,心中大惊,回身欲逃,黄湘道:“别跑了,他们有大批高手在此,我们逃不掉了。”

    果见持弓箭的身后走出几名军官,当先一人道:“大齐国公主哈哈,可让我们好找啊。”

    黄湘道:“找我作甚”那人道:“我们少主想要见你,请罢。”黄湘道:“少主难道不是李茂贞么”

    那人道:“我家主公尚在京都,此刻应该听说齐国公主的事了,相信不日会赶来的。”

    黄湘道:“我倒要见见你家少主有甚好说的。”她此刻已恢复本来面貌,可是身着紫衣,凤翔府的人并不识得她与黄冲,便把她当作了齐国公主。

    汝鄢浩亦知凤翔府的人找的是黄冲,若是知道不是,只怕二人未必能活,便没有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