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邱锦龙在无影门禁地石厅中,眼见汝鄢浩被关入石门之后,忙去查看,连叫数声未能听得
回应,只觉脚下地面晃动更是剧烈,一时站脚不稳,坐倒在地。
忽听绿衣少女叫道:“小心。”
头顶‘叮当’一响,竟是一物向他射来,幸被那少女瞧见,挥剑挡开,原来是一支弩箭。心中方自
一惊,耳中听得声响又起,急忙纵身躲过,‘当当’两响,刚刚坐身之处两支弩箭坠在地上。
邱锦龙方知厅中布有机关,石阵引动,继而触动机关。抬眼观瞧,只见厅壁各处,上至厅顶,露
出不少茶碗大小的黑洞,地上星散十几支弩箭。不由暗暗心惊,机关幸而刚刚触动,待得一刻,若是
众箭并发,如何能躲避得开当下环眼四顾,见一石桌缓缓移动,底下却是中空,便即纵身躲入。又
见那绿衣少女在厅中四处闪躲,实无去处,便叫道:“姑娘快到此处来躲。”
绿衣少女正愁弩箭越来越密,听得叫声,看了一眼,也即躲入。头顶叮当乱响,石桌之外,更是弩
箭如雨,二人在这斗尺之地,倒是安全,石桌移动,二人蹲身随着移动。过了一刻,零星尚有箭
雨,地面已自停了晃动,石桌亦不再挪动。
两人一番折腾,早感疲乏,好在石桌不再移动,怕弩箭尚未射得干净,便在桌底坐下。
少女道:“谢谢你了。”
邱锦龙道:“不用,你方才也救我一次。”
少女道:“你知道就好……”厅中忽然一暗,不由道:“糟糕,刚刚已经熄灭两盏灯了,现下又灭
一盏,若那盏再灭,可怎么……啊。”话犹未毕,最后一盏灯已被一支弩箭经过的风动吹熄。登时
眼前一团漆黑。
少女正在思索怎么将灯重新点燃,忽觉身旁邱锦龙竟似钻出桌底,伸手一摸,身边果然没人,不
禁问道:“你干嘛去”
邱锦龙道:“不知道那石洞里有没有机关,公子不会武功,只怕躲不开。”越想越觉担心,摸索着
走到方才的石门前,寻找是否有开门机括。
少女着恼汝鄢浩将她拉进厅来,哼了一声,道:“死了倒好,省得我动手了。”
邱锦龙细细摸索,并不理会。
少女在黑暗中待了一会,不听他说话,心中害怕,怒道:“喂,你怎不说话”
邱锦龙道:“说什么姑娘把我家公子逼进石洞里,生死未卜,我不想和你说话。”
少女道:“谁让他把我拉进来的。你公子死了,你是不是怪我”
邱锦龙道:“公子福大命大,不会死的,姑娘不要乱说。”
少女道:“我偏乱说怎么了那里面一定和这石厅一样,里面全是机关,你公子早给射成了刺猬,
现今却还不死,全身流血,等你救呢。他爬啊爬,爬……”本想说‘爬到那边石门正敲着喊你呢
’,突地脑海闪过这可怕景象,眼前更是漆黑一片,登觉毛骨悚然,竟把自己吓的不敢再往下说。
过了片刻,少女只觉四下静寂,全无声息,更觉可怕,问道:“喂,你还在么”连问几声,邱锦龙
恼她乱说,自不理她。
少女耳听无人答声,睁眼越看越黑,哪里瞧得见一丝光亮她纵使胆大顽劣,何曾遭遇过此处境,
想到石厅封死,不知是否还能开启,越想越觉骇然,不由‘呜呜呜呜’哭了起来。
邱锦龙心想:刚刚石厅弩箭纷飞,公子便是在此,不知能不能躲得过,逃进石洞,未尝不是好
事。她被公子拉进来,自然恼公子,才会追赶,她并不知石洞会突然封住,此事不能全数怨
她。听她哭的伤心,心下不忍,道:“姑娘不要担心,我还在呢。”
少女听见他说话,才止住哭声,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邱锦龙道:“我心里担心公子,不想说话。”
少女道:“你……你不说话,我害怕。”
邱锦龙不禁莞尔,心道:她武功虽然厉害,终究是个女孩,在此黑不见指的石洞里面,还是会怕。
便道:“好罢,我说话。”
少女心中一喜,惧意稍散,道:“好啊,咱们说说话……嗯……你叫什么名字”说着要说话,终究
二人不熟,想不起说什么,便随口问他名字。
邱锦龙道:“在下邱锦龙,姑娘……”忽觉直接问一个女子姓名,实是不妥,便转口道:“姑娘为
何要招惹无影门”
少女道:“谁招惹他们了,我就是听说无影门的人都是偷盗高手,便想要他们帮我偷剑谱,谁
知全是些废物,偷不到剑谱,反来害我,真是可恶,等我出去,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邱锦龙自知是这少女给葛中岚服了毒药,威逼无影门去盗剑谱,无影门惹不起龙城剑宗,无奈之
下才算计她的。知她胡搅蛮缠,便不与她深究,又问:“姑娘为何要偷剑谱那可是龙城剑宗的镇宗
之宝。”
少女道:“谁稀罕他的破剑谱。我听师公说,师父最恨龙城剑宗的人,叫我不要招惹他们,哼,
叫我不招惹我便不招惹了此次正好跟师父师公来天水,我就想帮师父出口气,听说龙城剑宗的宝贝
是龙城剑谱,就想着偷了他们的宝贝烧掉,气气龙城剑宗的人。”
邱锦龙心道:龙城剑谱乃是龙城剑宗的传承剑谱,若是烧掉,岂是气气他们那么简单势必和龙城剑
宗结下大仇。这丫头真爱胡闹。他自小随秦焕日习武,秦焕日不苟言笑,他便学得和他一样的性格,听
少女所说尽是些胡闹不讲道理的事情,心里自是极不赞同,便叹了口气,不想理她。
少女道:“你干嘛叹气你是不是觉得是我错了”
邱锦龙道:“姑娘和龙城剑宗的事,孰对孰错,在下无权评议。”
少女道:“那无影门的事呢是哪两个卑鄙小人引我跑到密室来的这个能评议么”
邱锦龙道:“是姑娘骗我和公子在先。”
少女气道:“那你家公子把我拉进这黑布隆冬的石厅又怨谁”
邱锦龙不想与她斗口,当下便不言语。
少女道:“喂,邱锦龙,你说话啊你说究竟怨谁”
邱锦龙本不想理她,但见她问个不停,又怕她听自己不说话,再无端哭闹,便道:“姑娘,我们还是想
想怎么出去罢,若是无影门的人真等到把你饿昏了再来,姑娘还有这般大力气么”
少女闻言一呆,暗想:我逼葛中岚服下毒药丸,又杀了他无影门几个弟子,定然恨死我了,若是我
不能动了,岂会放过我不禁问道:“你,你有什么办法出去么”
邱锦龙道:“石门封死,除非外面有人前来开门,在下并无出去的办法。”
少女哼声道:“那你还说这些没用的”
邱锦龙道:“无影门的人来开门时,在下倒有个要无影门不敢杀你的法子。”
少女喜道:“什么法子”
邱锦龙道:“依姑娘先前所言,把解药事先毁了,葛中岚贪生怕死,为了解药必然不敢伤害姑
娘。等姑娘有力气了再给他们配制解药,到时候无影门谁还奈何得了姑娘。”
少女叹道:“毁什么毁,我又没解药。”
邱锦龙一怔,道:“那姑娘先前说的解药?”
少女道:“先前是骗他们的。”
邱锦龙道:“姑娘会配解药么?”
少女道:“药丸是我师公给的,我师父都不会配,你说我会么?”
邱锦龙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姑娘没有解药,葛中岚投鼠忌器,想要解药只能等姑娘力气恢复,寻师公取来。”
黑暗中静谧一阵,少女忽道:“邱锦龙。”
邱锦龙一惊,听她声音似是已在近前,忙暗中戒备,道:“姑娘何事”
少女道:“我害怕,睡不着。”说着在邱锦龙身边坐下,双手捉过邱锦龙一只手臂,紧紧抓着。邱锦龙方想躲开,少女道:“别动,我自己不敢睡,借你手臂抓着。哼,要是本姑娘睡着了,你敢偷看……”忽想黑暗中如何看见便道:“反正要是敢有混账想法,看我不杀了你。”说着竟将他手臂作枕,不一会功夫,呼呼睡去。
邱锦龙担忧汝鄢浩安危,并不觉困,盘膝坐稳,运起静坐之法,敛息稳神,只盼汝鄢浩吉人天相,又盼时间快些过去,等无影门打开石门,好救公子。
黑暗中不知时辰,邱锦龙静坐良久,渐感困饿,迷迷糊糊中方想睡去,忽听‘轰隆’声响,当即惊醒。
少女闻得声响,亦已醒转,问道:“怎么回事”
便听隆隆声更巨,眼前亮光突闪,竟是那封闭石厅的石门缓缓升起。两人久处黑暗之中,忽然有光,双眼自不能受,双双以手遮目,将眼闭起,心中却都暗暗奇怪:是谁将门打开的难道是无影门的人他们怎么现在就来开门了
过了一会,石门完全升起,邱锦龙强忍刺眼的光芒观看,石门前站了两名女子,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两名女子身后站的则是无影门的众人,其中几个举着火把,将室中照的一片光亮。
邱锦龙一怔,便听少女惊喜叫道:“师父。”弹身扑到那中年妇人怀中,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般哭将起来。
中年夫人轻抚她后背,道:“水心乖,是谁欺负了我家水心么?”目光扫向邱锦龙,仿如利剑刺入心弦。邱锦龙不觉一凛:这妇人目若电光,摄人魂魄,当真是个高手。
无影门主葛中岚一瘸一拐的慌忙走出,道:“叫水心姑娘受惊,小的罪该万死,马上给水心姑娘安排压惊大餐,姑娘一定饿了。”
绿衣少女原来名叫水心,此刻正在中年妇人怀中哭泣,瞧见葛中岚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由扑哧一笑,道:“师父,这人可是你打的么?”中年妇人冷哼一声,吓得葛中岚急忙垂头,不敢抬起。
水心见状笑的更欢,突的发现一旁站着的那名少女,笑容顿时收敛,怯怯叫了声:“湘姐姐。”那少女一袭白衣,容颜秀美,犹胜水心几分,只是面容清冷,一副表情让人不敢直视,对于水心的招呼,如若未闻。水心并不在意,又倚在中年妇人怀中,和那妇人亲昵说着话。
邱锦龙向无影门人借过一支火把,走到关着汝鄢浩的石门左右寻找开门机括。马铁锏见状,问道:“你在找什么”邱锦龙道:“我家公子被关到里面了。”马铁锏道:“原来此处还有空间。”便叫道:“门主,此处还有一个门呢。”
葛中岚听叫,走了过来道:“什么”马铁锏道:“他说他公子被关在这石门后面。”葛中岚见果然是个石门,心中不由暗喜,忖道:我说进入禁地里面怎么没有师父说的什么无影门秘宝,原来还有一扇门,想来秘宝应在门后。那死丫头和她师父在此,可不能开门,万一发现秘宝,若要抢去,我无影门怎是对手
想到此处,伸手将邱锦龙手中火把夺过,道:“无影门禁地岂容你小子乱闯,快些出去。”邱锦龙道:“不救出公子,在下怎能离去”葛中岚怒道:“好小子。马副门主,拿下他。”马铁锏道声:“得罪”上前便要扣住邱锦龙。
邱锦龙救人心切,挥剑阻挡,马铁锏退开一步,自腰间取出铁铲兵刃,与邱锦龙打到一处,几个无影门弟子见状,纷纷围住相帮。
水心听到打斗之声,自中年妇人怀中探出头来,问道:“你们干什么呢饿死我了,葛门主,还不带我去吃饭”葛中岚忙道:“是。大家快住手。”暗想:先把她们师徒哄出禁地吃饭,回来再收拾邱锦龙。水心未走,反向邱锦龙道:“喂,邱锦龙,你不饿么”
无影门弟子一退开,邱锦龙又去勘查石门,闻言道:“我要救我家公子出来。”水心撇嘴道:“救人还差这一刻不吃饭怎有力气,我看你没把你家公子救出,自己先饿昏了。一起来吃罢。”
邱锦龙心道:她说的没错,我如今饥饿力气不济,若是无影门相阻,如何应付得来,吃完了饭,好有力气和他们厮杀,再若不行,还能回王府叫人。当下便不说话,随着众人一同出了禁地。
一出外面,水心立刻叫道:“饿死我了,吃的准备好了么?”葛中岚道:“已都准备妥当,请水心姑娘随我去用膳。”瞧见邱锦龙在后跟着,喝道:“你去一边。”
水心道:“干么去一边,我们一块被关石洞,自然一块吃饭了,他同我一块吃罢。”心中暗想:我还指着无影门给我偷剑谱呢,他知道我没有解药,可不能让他说出去,坏了我的事。葛中岚道:“是,是。”当下便引众人去厅中用饭。想是害怕水心怪责,张罗的俱是珍稀美味,摆了满满一桌子,煞是诱人。
邱锦龙、水心二人腹中饥饿,可不管什么珍稀不珍稀,立刻风卷残云般吃将起来。中年妇人似对水心十分溺爱,心疼道:“慢些吃,女孩家怎么就没个吃相。”
水心抓着一只鸡腿,道:“师父,要是把你饿上几天,不定比我吃的还没吃相呢。”葛中岚忙解释道:“姑娘是在密室不知时日,从姑娘被关进密室只有一日一夜时间,哪有什么几天时间。”怯怯看了中年妇人一眼,又道:“第二天一早,水心姑娘的师父便找来了。”神情恭敬,想来水心的师父找来并非与他好言相谈,看他一身伤势,恐怕受了不少罪,不然怎会乖乖去密室把水心放出。
中年妇人道:“你这丫头,若再瞒着师父胡闹,以后绝不轻饶。”水心吐了吐舌头,道:“我听师公说师父最讨厌龙城剑宗的人了,我就去帮师父出气,师父还怪我。”中年妇人道:“休听你师公胡言,年纪一大把了,尽是瞎说。”水心奇道:“那师父不讨厌龙城剑宗?”中年妇人恨恨道:“谁说不讨厌?”神情气愤,如与龙城剑宗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水心道:“那师父还说师公瞎说?”中年妇人道:“师父的事你少过问,不然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水心道:“是,是,是,以后师父是师父,徒弟是徒弟,徒弟再也不管师父的事了,师父被龙城剑宗的气着了,我也假装没看见。”
葛中岚听着师徒二人斗嘴,一旁赔笑道:“既然姑娘师父都说不管龙城剑宗的事了,那就不用偷剑谱了,那解药?”水心瞪了他一眼,道:“你把我关密室里面那么久,等我心情好了再说罢。”葛中岚一脸不情愿,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邱锦龙心想:她根本没解药,看她神情,说谎骗人真是张嘴就来。
正在此时,一名无影门弟子神色慌张跑进厅来,在葛中岚耳边低语了几句,葛中岚立时面色大变,向中年妇人嗫嚅道:“龙城剑宗的人找来了,现下已将无影门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