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送你回去休息。”因为是走路过来的,李近仁不想去书店让人把车开过来,于是便到附近叫了一辆马车,把幼薇扶到车上,看她面色苍白地靠着车身,李近仁责备道:“不能喝就不要逞强,现在难受了吧。”
幼薇胃部一阵抽搐,一股激流迅速从口里冲出,她只来得及张嘴,于是“呕”一声,浊流激射,冲口而出,全吐向面对她说话的李近仁身上。
李近仁傻愣了片刻,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五颜六色、还带着刺鼻味道的污秽,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差点就同幼薇一样呕了。
幼薇呢,看着李近仁白得像雪一般的衣服被玷污,再看看李近仁投射过来的目光,她不知是委屈还是难受,“哇”一声哭了起来。
李近仁忍着恶心,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卷起来,丢在车子一角。
车里还有落在地上的呕吐物,李近仁只能无视掉,看看坐在对面掩面哭泣的人,他无奈地坐过去,拍拍她的肩道:“喂,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幼薇呜呜道:“我心里难受。”
李近仁不能理解,但女人的感受可能与男人不同,他尝试开玩笑道:“要不要借肩膀靠一靠?”
幼薇向他肩头靠了靠,模糊地说了声谢谢。
李近仁想伸手揽住她,又怕唐突了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头往颈窝里按了按,让她靠得更稳实一些,嘴里玩笑道:“喝个酒这么难受吗?”
幼薇道:“心里不舒服的话,喝酒后会特别难受。”
“如此,你就把我当成倾吐的垃圾桶,反正连你的胃容物都接收过,我不在乎多接收一下其他垃圾。”
幼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把李近仁一件那么好的衣服糟蹋了,实在心有愧疚。
“对不起,我回去帮你洗了再还你。”
以李近仁的脾气,这样一件衣服自然是不要了,但听得幼薇说要洗了帮他送回去,心里一动,便什么都不说了。
幼薇靠了一会儿后情坐直了身子,道谢道:“谢谢,我好多了。”
李近仁心里喟叹,嘴上道:“不用,你记得把衣服洗干净了送来。”
“好的,我会尽快。”
车子在平康坊的鱼家小院门前停下。
“要我扶你下车吗?”
“不用。”
幼薇虽然说不用,但李近仁还是先一步下车了。
幼薇哭过一阵后心里好受多了,走路也不晃了,她忍着恶心把车子角落里的衣服蜷紧拿在手里,掀开车帘走出去。
李近仁给了车者多一倍的钱,让他自己去洗车,看到幼薇手里拿着他的脏衣服正准备下车,连忙伸手去扶。
幼薇却站住了,她的眼睛落在树下一个年轻人的身上,那人手里拿着马鞭敲马靴,此时却正扬头看她,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只着中衣的李近仁身上。
幼薇勉强笑道:“你怎么来了?”
黄巢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眼睛在幼薇和李近仁身上流连,马鞭在靴子上无意识地敲打。
李近仁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他可以解释的,但这一刻他觉得这种误会很美好,他为什么非要去解释呢?
幼薇看了一眼李近仁道:“我喝了酒,吐脏了他的衣服。”她抬了抬手,示意黄巢看她手里的衣服。
黄巢依然皱着眉头,“怎么出去喝酒了呢?”
看着黄巢疑惑的眼神,想到宫里托郑老爷子传出来的消息,幼薇也懒得解释了。
“嗯,想喝酒,所以就喝了。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山了?是接到我的信了吗?”清芝办事可真快,昨天才送去的信,可是她现在真的不想面对黄巢啊。
车者已经开车离开。李近仁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默默地站在一边,幼薇的笑似乎带有一抹迷离,像是找不着回家路的孩子。
再看她对面的男子,血气方刚的年纪,眼里笑着,眼睛却不时看向他,却唯独没有发现幼薇潜藏在笑意底下的忧伤和凄迷。
李近仁摇了摇头,慢慢地转身离开了,虽然穿的是中衣,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依然走出了翩翩公子的步伐。
黄巢看着李近仁离开,嘴角边绽起一丝笑意,看着幼薇,低声道:“我想你了,接到你的信,看到你在信上说已经不追究那件事了,便立即骑马下山了。给我说说这几天的情况吧,我在山上可闷死了,又担心你们,这几天你们过得怎么样?”
幼薇有点不知怎么面对黄巢,二十几岁的他意气风发,风华无双,而且他以后有更加辉煌灿烂的岁月,而她注定无法参与其中了。
虽然有遗憾,但有些原则不能破,有些底线需坚守。
打定了主意,幼薇抬眼看着黄巢,黄巢低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黄巢的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幼薇低下头,道:“我刚喝了酒,有点头晕,先进去休息了。你是不是还没去看过文木兄啊,你先去找他吧,这几天的情况他会详细告诉你。”说着,便往院子里走去。
黄巢一阵失落,同时也十分恼怒:我可是来找你的,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对我说,你却让我去找王文木,幼薇,你安的什么心?
在山上时满满的思念,下山时,满心欢喜,想着见面后两人该是欣喜若狂,恨不能甜蜜相拥。可是现实打脸很快,幼薇无情地转身,就要推门进去,黄巢追上几步喊道:“幼薇。”
幼薇没有回头,迅速开门,关门,黄巢被她“砰”一声关在门外了。黄巢下意识去推,便听里面“咔嚓”一声,下了栓。
怎么回事?幼薇明显情绪不佳。后知后觉的黄巢这才意识到幼薇不对,整个人都不对。
黄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牵过闪电,摸了摸马头,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也不应该不理我呀,是吧?我又没有得罪她是吧。”
闪电眨了眨大眼睛,甩甩头。黄巢拍拍马头,蹬上马背,看了看院门,百思不解地驾马离开了。他决定好好去问一问王文木,幼薇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