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璋执法到底有多严厉呢?北梦所言中记载了温璋判的一个案子。当时温璋在京城任府尹,他刚直不阿,执法如山、嫉恶如仇,谁要为非作歹,只要撞到他的手里,便休想逃脱。
在温璋初上京兆尹的时候,曾经用严刑酷法,毫不手软地处死了一批不法之徒,从此京城治安变好。那些流氓、地痞、无赖没有一个不怕温璋的。为了方便老百姓告状、诉冤,温璋还派人在衙门外挂了一只悬铃,好让告状者随时撞响铃铛。
有一天,一只乌鸦几次三番地撞响挂在衙门口的悬铃,这本是温璋为方便老百姓投案而设置的,而这只乌鸦却反复地往上撞。温璋被吸引出来,那只乌鸦便在他头上盘旋。
温璋觉得很奇怪,深思熟虑过后,便决定派人跟着乌鸦去查看,他猜测一定是有人掏了鸟窝抓走了小乌鸦,所以大乌鸦才来撞铃伸冤。
那只乌鸦在前面盘旋、飞翔,差役一路上紧紧跟随,终于来到城外一片林子里,乌鸦盘旋在一棵树下,不再前进,还嘎嘎地叫个不停。差役一看,树上一个鸟窝果然被人掏空了,而那个偷走小乌鸦的人还没走,正在树下休息,手里还玩弄着一只小乌鸦,小乌鸦可怜巴巴地嘤嘤哀鸣。
见此情景,差役立即将那人捉回官府。温璋认为,乌鸦虽然不是人,但母子、亲情,同人却是一样的。这个抓鸟的人欺凌弱小,罪大恶极,当即就判处那捉鸟贼死刑,而且还要求立即执行,一刻也不耽误。
为了一只乌鸦,杀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也并没有伤害到小乌鸦,他只是掏了个鸟窝而已,哪里想到竟为此丢了性命。
温璋说,罪无轻重,恶无大小,除恶务尽。此事一经传开,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更是小心翼翼收敛起脾气,再也不敢行差踏错,怕万一不好落在温璋手上,掉了区区性命。
温璋办案历来严酷,他详细地研究了唐律,没有发现相关的法律条文,按理说应该无罪释放的,最多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可是温璋居然就把这个偷鸟贼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他的理由是虽然没有相关的法律条文做依据,但这件事属于灵异事件,乌鸦竟然会告状,不是灵异事件,那是什么呢?处理不好的话会影响天子和上天的关系,因此必须要从严、从重、从快判决。
这样一个六亲不认、严厉执法的温璋,怎么可能因为脸熟就放过犯罪的人呢?
幼薇说出自己对温璋的认识,温庭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幼薇说得很有道理。温璋向来较真得很,怎么可能因为认识就法开一面?
“那可怎么办?”
“只是一个梦而已,何必自己吓自己呢?”谢姑姑道,“来,喝酒吧,刚刚烫过的酒,还有开得正好的菊花,我搬过来,你们一边喝酒一边吟诗赏花可好?”
温庭筠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先帮幼薇理理这事。”
这事是理不清的,不过看在温庭筠已经忘了他自己事的份上,幼薇乐得听他问东问西,听他分析唐朝律令犯哪些罪要砍头。
“回去后我再查查律令。”温庭筠对幼薇说道。
“好,老师查了律令后一定要告诉我,我以此为鉴,严格要求自己,绝不犯法。”幼薇一本正经回道。
幼薇对温庭筠的称呼随心所欲,有时是先生,老师,有时是飞卿,有时直呼全名,温庭筠也不计较,随她乱叫。
三个人正说着话,门上叩响,清芝的声音响起,“韦家小郎君找鱼家小娘子,是让他上来还是~?”
幼薇连忙道:“我下去,我下去吧。”说着,她对谢姑姑道,“姑姑在这里陪老师喝酒吧,我出去有点事。”
“去吧去吧。”谢姑姑摆手道。
幼薇在谢姑姑耳边轻声道:“时间交给你了,好好陪老师哦,我等一下不过来了。”
谢姑姑难得地红了脸,推了幼薇一下,“坏丫头,还不快去,韦家小郎君找你呢!”
看到谢姑姑红了脸,幼薇表示满意,哈哈笑着跑出去了。
谢姑姑嘴里骂道:“这坏丫头,不得了了,真是越来越坏了。”
温庭筠问道:“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的好学生,她刚刚说……啊,没说什么。”谢姑姑笑着带过去了。
再说幼薇,走下楼,见韦保衡站在玉兰树下,他头上的玉冠和玉兰树洁白的花朵交相辉映,衬得他风姿卓绝。
幼薇发现韦保衡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原来瘦弱的身材挺拔了,加上一张清秀俊美的脸,让幼薇想到现代的一个词——小鲜肉。
韦保衡迎上来,见幼薇满面是笑,不觉抬头望向二楼,“温先生在上面?”
幼薇笑道:“是啊,温先生在上面,我看到好多到京赴考的考生都在里面玩,喝酒,唱歌,吟诗作对,玩得可开心了。对了,我好像没看到你来过这地方。”
幼薇本是随口一说,韦保衡却立时红了脸,连忙道:“我跟兄长来过,来过好几次。”
幼薇哈哈笑起来,果然唐朝的男子以逛妓院为荣,没逛过反而会觉得羞耻。她怕韦保衡误会,解释道:“我就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有什么事我们外面说吧。”
幼薇当先走在前面,韦保衡跟在她后面,他喊了一声“幼薇”,慌慌地道:“我的身体正常。”
幼薇怔了一下,然后想到,唐朝不逛妓院的男人往往会被人认为身体那啥不行。可是不用特意跟她解释啊,好吧,事关男性尊严,韦保衡作为男人,被人质疑那方面有问题,尊严作祟,再羞耻也得说出口。
不过这一解释,幼薇就显得尴尬了,她怎么作答好呢?当然是什么都不说为好。
幼薇不说话,韦保衡也默默地闭了嘴。
走出紫微阁,紫微阁的路上栽满了紫薇树,现在正是落叶季节,一片片树叶从树上吹落下来,地上撒满了枯黄的叶子。
幼薇踩着枯叶,与韦保衡并肩走过,“下午陈韪不是才来过吗?你怎么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