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皇甫烨就把车开到了小院门外,他回头喊了一声,“到了。”
“哦。”幼薇在车里应了一句,很快从车里出来,跳下车,脸上笑着,歪着头对他挥手道,“再见,小帅哥,注意安全啰。”
皇甫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下,鞭子一挥,掉转车头走了。
幼薇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吐槽道:酷了不起啊,姑奶奶要是酷起来就你没你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夜鼓敲响,提醒人们要宵禁了,夜行的人走得更快了些,抬头看那辆墨车,已经没入夜色之中看不见了。
幼薇推开门向院里走去,房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不用说,因为父亲在家,母亲难得地点起了桐油灯。
幼薇走进正堂,就见父亲正就着桐油灯看书,见幼薇回来,他朝幼薇招了招手。
幼薇走过去,叫了一声“阿耶”。
鱼秀才把书放下,问道:“去书店买了什么书?”
幼薇摇头,“没找到要买的书。”
鱼娘子从厢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笸箩,桐油灯点起来了,她一定是想就着油灯绣几针。见幼薇回来,连忙问道:“吃过了没有?”
幼薇这才想起,忙了一晚上还没吃东西,反正也不饿,幼薇便回答说吃了。
鱼娘子抱着笸箩开始做绣活。鱼秀才拍了拍旁边,让幼薇坐下。幼薇恭敬道:“父亲要是没什么事,女儿就回房休息了。”
鱼秀才不满地拍拍长凳,“让你坐下就是有事。”
幼薇双手搭在腹前,态度恭敬而坚决,“父亲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
鱼秀才见她执意不坐,也就不强求,道:“是这样,你十四岁生日快到了,为父想在那天宴请大家,把你的那些朋友啊什么的都叫来,你看怎样?”
幼薇道:“只是十四岁生日,没必要请大家来吧。”
“那什么,你文木兄,年年送礼,你呢年年光接礼不请饭,像话么?等你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他再送礼来,你又准备让人家空手回去,连个饭都不叫人吃的?”
幼薇被鱼秀才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想想这两三年来,王文木每年都坚持送礼,幼薇却从来没请王文木吃过饭。
不过那时候幼薇年幼,请吃饭这话怎么也得是鱼秀才和鱼娘子开口。既然父亲现在提到这一遭,幼薇便道:“那就请他一人吧。”
“韦家小郎君还有张将军,昨天好呆帮过我们,不表示一下感谢之意?”
幼薇没有作声,张直方和韦保衡两个,幼薇想过要备点礼物感谢人家,张直方喜欢奇珍异宝,幼薇自认没能力送得起。韦保衡那边,幼薇也没想好。如果请他们吃饭表示感谢之意,听着好像也不错。只是,父亲真的只是想请他们以表感谢之意?幼薇对此表示怀疑。
道:“他们怎么会来参加我们的宴会呢?”贵人阶级,怎么会纡尊降贵到良人家来就餐?上次王文木家请客,张直方和韦保衡就没去。
鱼秀才道:“请是礼数,来不来是他们的事。”
幼薇想想也是这个理,请他们也是告诉他们,他们给予的帮助自己记在心里,于是点头道:“如果父亲觉得可以,那便可以吧,我过几天跟他们说。”说完,她转身进了屋。
鱼秀才指了指幼薇那边,半天才说:“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我觉得可以那便可以?这孩子变了,从那天之后就变得不是她了。”
此前的幼薇,从来不敢忤逆鱼秀才。而那天之后,幼薇与鱼秀才的冲突大小不断。
鱼娘子安抚鱼秀才道:“也不能这样说,阿薇是个好孩子,只是现在跟你一样,有些脾气罢了。”
“可是以前她明明不这样,让她东就东,让她西就西,现在动不动敢甩脸子,给谁看?”
鱼娘子噤了声,幼薇性格大变,鱼娘子也有所感触,可是这能怪孩子吗?那次从树上摔下来后,她几乎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接下来鱼秀才在家的两天,幼薇都闭门在家画画,就连吃饭,她也是端进房里。每每这时,鱼秀才又会对鱼娘子说:“秀禾,我们这女儿白养了。”
鱼娘子只得好言安抚他。背地里鱼娘子又去劝幼薇:“你不能这样对你阿耶,他在外受人欺负,在家里我们好呆顺从他一些……”
幼薇不解,打断鱼娘子的话道:“阿娘,我这两天有事要忙,并没有对阿耶不满意,也没有生他的气。”
鱼娘子自然不信,一个女孩子,有什么要忙的?连吃饭都端进房里,还说不是对阿耶有意见。
鱼娘子站在幼薇门口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怏怏地退回来,对鱼秀才道:“幼薇她说,她这两天有事要忙。”
“她忙什么?既不绣花也不织布,她能忙什么?”鱼秀才鼓了鼓眼睛,眼一凌,鱼娘子吓得缩了缩脖子。
两天在静默与猜忌中度过,鱼秀才又恢复了衙门公干的上班生活。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他从府衙回来后就直接回家了,应该说上次的教训他是记在心里了。
幼薇呢,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终于把自己的要写那本漫画故事情节构思完毕。第一次自己写故事,铺情节,幼薇用尽了心力,便决定好好休息两天。
这天,天放晴,吹着习习的南风,幼薇抱了一本书坐在杏树下翻看。
南风习习,吹在脸上,像一位多情姑娘,不时用手轻轻抚摸。幼薇心有感慨,吟道:“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她本是在看书,嘴里反复哼唱着这几句诗,手里翻着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唱歌,直到一道清越的笛音把她从书中惊醒。
幼薇抬起头来,就见一青衣男子举着一支笛子,一边吹一边往杏树这边走。
幼薇站了起来,等男子吹完,她礼貌地问:“先生您找谁?”
男子大概四十多岁,束着冠,头发打理得十分整洁,一身青色长衫,很好地衬出了他修长的身材。他看了看幼薇,又看了一眼摆在石桌上的书,笑问道:“你就是长安有名的诗童鱼幼薇?”
幼薇觉得男子说话声音亲切和煦,歪了歪脑袋,问道:“莫非你就是谢姑姑她们嘴里的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