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脚禁婆。
鬼影幢幢。
打捞船乱成了一锅猪红粥,哀嚎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吱嘎——
锈迹斑斑的舱门轴承发出令人牙碜的怪声,一条青灰色的、长满鳞片的手臂伸了过来。
崔公让随手抄起撬棍,迎敌。
舱门大开,诡异的不详生物飘入视线。
只见,它生的类似人类的四肢和躯干,却长满菱形鳞片,体表还分泌出团团乳白色的黏液。
它双臂修长,水袖般垂在地面;两只三寸金莲般的小脚,踩一对鸳鸯面绣花鞋。
“禁婆......是禁婆。”
见多识广的陈四六辨认出了不详生物。
疏忽。
鬼影闪烁,那名为禁婆的怪异生物瞬间飞至崔公让面前,张开捕兽夹似的大嘴,要往崔崔公让的喉管撕咬。
“好快。”
躲闪不及,崔公让只得搠出撬棍,抵在它的两额之间。
禁婆确是有股子蛮力,陷入了剧烈的僵持中。
见状,陈四六由惊慌中缓过神来,去摘舱壁上悬挂的风灯。风灯烧的是羊油,灯芯随着船只的颠簸剧烈摆动,微弱的火苗摇曳。
“后生你坚持住。它惧怕火焰,我去引火。”
禁婆似乎是有灵智的,它旋即放弃了攻击崔公让,转而扑向摘灯的陈四六。
“陈叔,它在你后面。”
崔公让抡砸撬棍,帮陈四六打掩护。
当头一棍。
紧接着翻转手腕,把撬棍带弯钩的那一侧,勾入禁婆的脸颊,使出全部的力气把它往后拽。
然而,禁婆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它为了摆脱撬棍,活生生地扯裂了半张脸。
此时。
陈四六取得了风灯,转开灯罩,捧着灯火发起反攻。
禁婆怕火。
火光中,它的戾气瞬间溃散了三成,动作也变得迟缓。趁此时机,崔公让大步流星冲上去,蓄力挥砍。
咣!咣!咣!
乱砍一遭。
“没用的,它的肉身不灭,只有靠火焰才能净化。”
蹲在禁婆支离破碎的胴体前,手指蘸了灯油,去焚烧它。未曾想,舱门竟再度飞入一道黑影。
这只新来的禁婆牙缝里挂着残肢,漆黑的鳞片泛着诡异的妖光。
它的体型比刚才那只更大,压迫感更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在危机关头,数米高的巨浪冲击打捞船。强大的冲击力之下,陈四六被颠得左摇右晃,手里的那盏灯熄灭了。
“不好!”
意识到事情不妙,仓皇后撤。
可惜还是晚了些,没有了火光的压制,两只禁婆的实力大涨,恶犬一般扑出。
崔公让持撬棍,侥幸拦下一只。
另一只压在陈四六的身上,尖牙洞穿,在他的手臂留下一排钉耙似的血窟窿。
“后生,你斗不过它的。”
“快跑!”
生死存亡之间,崔公让管不了太多,他准备祭出最后的底牌——【硕鼠造化】
施展神通前,第三道黑影飞入舱室。
定睛看去,来者并非禁婆,而是穿身斗牛服的低阶锦衣卫。
援兵来了。
锦衣卫双手握住绣春刀,刀刃横贯禁婆的腰板。干净利索,把它拦腰斩断。再推出一刀,将另一只禁婆捅了透心凉。
“你们跟我走!”
锦衣卫掩护崔公让撤退。
“当心!”
禁婆的两截肉身重新粘合,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
另一边,陈四六受伤的右臂迅速枯萎,禁婆的撕咬是携带毒液的。为了活命,他被迫断臂自保。
左手握短剑砍右臂。
痛得五官扭曲,脑门上逼出豆大的汗珠。
可右臂比预想的坚硬,短剑嵌入骨头里,没能将其砍断。
“后生,帮个忙。”
伤势严重的陈四六连拿剑的力气也没有了。“帮我砍掉右臂。”
“好!”
崔公让并非婆婆妈妈的人,出手帮忙截肢。并从衣衫撕出布条,紧扎他的大臂,防止失血过多。
锦衣卫武艺高强,激战两只禁婆且不落下风。
“快去找火!只有活才能烧死它。”
“火?”锦衣卫嗔怒:“怎么不早说!”
他单臂持刀,于衣衫里取出黄纸符箓,贴在刀身。
爆喝:“火来!”
轰——
霎时间火光冲天,绣春刀附上了熊熊烈焰。刀如火龙,咆哮着,从头到脚将禁婆劈为两半。
犹如洪炉点雪。它的肉块在火焰的炙烤中化作团团黑雾。
“给爷死!”
乘胜追击,锦衣卫手起刀落,终结了另一名禁婆。
黄纸符箓燃烧,空气里弥漫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招数。崔公让对那名锦衣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锦衣卫顶在前面,崔公让和陈四六跟在后面。
船舱外,纪斩率领着锦衣卫,跟数量众多的禁婆陷入了苦战。至于那些打捞工人,他们要么陈尸甲板,要么跳入了大海。
“现在怎么办?”
“跳船!”
“这里相距码头七八十海里,能否游回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陈四六面如死灰,他断了右臂,丧失了游泳的能力。
“哈哈哈......我单眼六注定要葬身大海。”
“后生,你快跑吧。回到岸边,我的那半块金子也给你。”
说罢,他四仰八叉地瘫在甲板上,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崔公让无心逃跑,挥舞撬棍跟禁婆搏杀。
他找了团易燃的碎布料缠裹撬棍。从隔壁舱室取来风灯,灯油倒入碎布料上,点燃,制成简易的火把。
烈火驱邪。
“放火!”
“那东西怕火!”
其余的锦衣卫受到启发,纷纷寻来火焰。很快,战局发生了扭转,纪斩率领的锦衣卫剿灭了许多只禁婆。
“陈叔,那禁婆究竟是东西?”
陈四六面色苍白。
“咳咳......它们生前是墓主人的妻妾。墓主人死了,她们活埋在棺材里殉葬。心有怨恨,冤魂不入轮回,化成了半人半鬼的禁婆。”
“我猜,那座海底船墓中,必然安息着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激战良久,锦衣卫大获全胜,烧死了全部禁婆。
可就在所有人庆祝胜利的时候,狂风暴雨已至,密密麻麻的雨点铺天盖地而来。
不对!
淋下的不是雨水,而是一条条的蠕虫。
天空下了一场“蠕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