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一声声凄惨的哀嚎从地牢内传出来,声音一开始还很激昂,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哀嚎的声音也逐渐变得虚弱……
大理寺的两个六品大理丞和二三十个大小官员,正满脸焦急的堵在地牢门口,想进却不敢冲,想开口却不敢发出声音。
只因为地牢门口正中间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六岁的小殿下,小殿下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没错,正是帅气英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大雁见了落地上,金鱼见了会中暑,兔子见了撞木桩的六殿下——李愔。
杨榆和王文虎站在李愔身后,十来个护卫一字排开,手握刀柄,杀气腾腾的盯着前方,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一步?
半个时辰后,一个赤裸上半身的护卫,手提一根倒刺滴血的皮鞭,跟着曹绍身后,从地牢出来。
“殿下”
“如何?”李愔缓缓端起茶杯,吟了一口茶——压压惊。
刚才的惨叫声太特么吓人了,今晚睡觉,一定要交代杨榆,不要灭灯,保持光亮,本殿下不差那点灯油钱。
(李愔:谁?哪个敲脑壳的说本殿下害怕的?本殿下一点都不害怕做恶梦的。)
曹绍对着李愔失望的摇摇头。
果然,还是问不出幕后真凶。
一拍椅子把手,李愔一脸心疼的喊道:“老榆,从本殿下的金库内拿出五千贯去悬赏”。
“诺”,杨榆低头问道:“殿下,悬赏什么?”
李愔咬牙切齿的说道:
“悬赏王恒耀的五叔,也就是那个吞毒自尽的王家管家,最近几天的行程,和谁见过面,与谁聊过天,统统找出来。”
“诺”。
李愔依稀记得一个超人故事情节,一个速度型超人问一个有钱人,‘我的超能力是速度,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有钱人回答:‘我超有钱’。
绝大部分时候,金钱的力量往往是不可小觑的。
而李愔此时呢,手里握着八百万两银子,恩,就一个字:壕。
两个时候之后,天色渐黑。
一个护卫匆匆跑了过了,一声不吭递给曹绍一张折叠的纸。曹绍也没打开去看,转手交给了李愔。
李愔有些激动到颤抖的打开这页纸,脸色立刻变得惊愕,嘴里呢喃道:
“怎么是他?”
杨榆悄悄探了眼睛,只见纸上面只写了三句话: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韦圆成”
李愔从小在秦王府后宅长大,他对自己老爹李世民,有几个女人还是很清楚的。
老爹李世民自然只有一个正妃,那就是李愔名义上的母亲:长孙母亲。
其次,就是一群小妾了。但是就算是小妾,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地位低的小妾,李愔遇上了,都不用去搭理。
可是,地位高的就不得了了,那就是侧妃,李愔遇上了都得亲切喊一声‘阿姨’,等老爹登基后,她们就会被册封为贵妃。
老爹李世民身边的这种侧妃,有四个,分别是杨氏、韦氏、阴氏、燕氏。
其中的杨氏,就是李愔和三哥李恪的生母。
因为她为了李世民生了两个儿子,既是前朝的公主,又是李世民的表妹。就凭这三个原因,老爹登基了,生母杨氏,必须得封一个贵妃。
至于纸条上的韦圆成是谁?这两句谚语又是什么意思呢?
韦圆成就是韦侧妃的亲爹,也是京兆韦氏一族的族长。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这两句谚语的意思是,在唐朝的京兆地区最有影响力的两大世族,分别是韦氏一族,杜氏一族。
更恰巧的是,李愔前世看到过大唐韦氏一族的介绍,一大段介绍里,李愔就牢牢地记住了一句话:韦氏一族在唐朝,出了二十多个宰相。
…………
哒哒哒,夜色深沉,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几个灯笼的微光闪过,照亮了一群人:
李愔被杨榆抱住,坐在最中间的马上,周围一圈都是打着灯笼的骑马武士。
王文虎、曹绍,还有一百多名身披明光铠的武士护卫,马鞍挂着弓弩,腰配锐利唐刀,头顶翎羽盔,狰狞面甲下放,只留了两个黑漆漆的圆孔。
透过面甲圆孔,就是一双双透着杀机的嗜血双眼。
很快,李愔就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占地宽广的高大宅邸,上书二字:韦府。
“殿下,杀进去?”曹绍轻声问道,语气平静,似乎在问李愔吃不吃饭。他也并不在意眼前是韦府又或者是,皇宫,只等着李愔的一声令下。
周围的一百多名武士也同样静静伫立,和曹绍一样,轻松自然,没有一丝的不安。
精锐,真真正正的精锐。
如果是李靖程咬金等武将看见,一定能轻松看出着一百多武士的不同寻常,这不该是一个普通皇孙该有的武装力量。
可是李愔嘛,他是真不懂,在他想法中,退伍的军人武士,不都是这样吗?
“韦族长是韦阿姨的父亲,也算本殿下的长辈,咱们啊,得懂点礼貌”,李愔平静说道。
“敲门”。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接着就发现,大门上没锁。
“殿下”,曹绍一把拦在李愔身前,凝重的说道:“不太对劲。”
李愔却笑了,笑的有些森然。
“当然不对劲了,韦族长估计已经在等着本殿下了。让开吧,跟本殿下进去看看,看看这位韦族长,能不能给本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若是不能,今晚的韦府,免不了,要大开杀戒了。”
李愔笑着说完,迈开小短腿,走进韦府。
杨榆和王文虎紧跟其后,护卫在左右。曹绍也是一挥手,留下十名武士把手门口,剩下的人也保持着队形,哗啦啦的跟了进去。
韦府的大门,无人站岗;一进大门就是个前院,依旧空无一人;
可李愔不急,他越过前堂,像是逛风景一般,漫步走进正院。
果然,一踏入正院,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种腥甜的味道,立刻熏得李愔捂住鼻子后退一步。
在月光和灯笼的映照下,一排排的尸体,整齐的摆在正院道路的两侧,流出鲜血已经浸湿了泥土,甚至汇聚成一道小河,流到路中间。
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猩红的光芒。
道路的最中间,正恭敬的跪着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看面相,依稀有韦侧妃的几分样子,李愔明白,这就是韦氏族长韦圆成了。
李愔踏下台阶,闲庭信步的走过去,靴子踏进血泊中,发出啪啪的声音,溅起一小片一小片的血花,甚至有几滴血溅到李愔的裤腿上,印上一滴滴的血印子。
李愔就这么一直走到韦圆成面前。
“韦族长这是在向本殿下赔罪吗?”李愔的声音稚嫩且平静。
韦圆成晃了晃身子,抬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仿佛和李愔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对呀,人做错了事,就得挨罚。”他伸手一指,划过地上的尸体,可惜的说道:
“这二十六具黑衣尸体,是我韦家培养了十多年的死士,也是昨晚冒犯殿下印书局的那些杀手。
我让他们自尽了,给殿下你,赔罪”。
李愔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韦圆成。
韦圆成笑了笑,又一指身边一个管家服饰的尸体,“我的管家,也是策划火烧印书局这件事的人。
他父亲伺候了我二十年了。可惜,他不行,不如他父亲那般聪明和忠心。”
李愔点点头,好奇的问道:“那王珪的三儿子和王家管家呢?”
“那王家管家是我的人”,韦圆成很干脆的给李愔解了疑惑,并没有提到王珪三儿子的事情。
韦圆成不说,李愔也能猜到,王珪的儿子是被弄死后,假装成上吊自杀的。
“可惜了”,李愔撇撇嘴,“王珪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你拼命。”
韦圆成摇摇头,“他不会”。
“为什么?”
“王珪是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头面代表人物,世家不会那么冲动。”
李愔点点头,说道:“明白,你韦圆成也是韦家族长,你比本殿下懂。”
韦圆成又笑了笑,还是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态,没说话。
“本殿下还有一个疑问”,李愔说道:“你为什么要烧本殿下的印书局呢?你的女儿是我父亲的侧妃,你韦家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韦圆成裂开嘴,盯住了李愔的眼睛,说道:
“因为我韦家,也是世家啊。”
李愔和韦圆成,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就这么对视着,空气似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这时,曹绍慢慢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缓缓拔出刀,然后绕到了韦圆成的身后,举刀。
韦圆成却根本没有在乎曹绍的行为,他就这么盯着李愔,似乎笃定李愔不会杀他。
李愔突然站直,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最后摇摇头,说道:
“不是你,你不配。”
什么?杨榆、曹绍和王文虎都愣住了,就连韦圆成也露出了一丝惊诧和慌张。
韦圆成强笑道:“小殿下是什么意思?我堂堂的韦氏一族的族长,有什么不配的。”
“你们这些老狐狸呀,总是藏着噎着”,李愔说道:
“本殿下说你不配,那就是不配。”
“烧本殿下的印书局,杀本殿下的人,又诬陷给太原王氏,借本殿下的手打击世家势力。这盘大棋,不是你这个下跪之人,能想出来的。”
李愔在‘下跪’这两个字上加重鼻音。
一个被人逼着下跪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幕后旗手?
绕过韦圆成,李愔继续朝正屋走去,如果他猜的没错,这真正的幕后之人,应该在这正屋里,等着他李愔的吧。
“殿下”,韦圆成在身后焦急喊道:“我劝你不要进去,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愔脚步停了一下,摆摆手,让杨榆王文虎他们退远点。
杨榆和王文虎,还有曹绍,虽然眼中担忧,却还是听话的后退十步,不再靠近那间正屋。
李愔走到正屋门前,推门跨入,又随手关上了门,挡住了身后的视线。
抬头,只见屋内的书桌上,点着一盏灯,一个极其熟悉的中年人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正饶有兴致的看向李愔。
“愔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愔面露苦涩,缓缓的,下跪行礼,声音也变得艰难:“父亲,果然是你”。
李世民点点头,他的脚边,正放着那遗失的九套活字印刷模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