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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烟雨同行

    昭卿转身把紫微剑扔给京白堂,将方才一直憋在肚子里的气吐了出来,心脏这才恢复跳动,发觉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浸满了冷汗。

    刚才要是真动起手,先不说能不能保住沈付情与京白堂,自己不死怕是也要脱层皮。

    可事情怪在,紫微这样的至剑,十三剑宗没道理拱手相让,何况三个人加一起,就算有紫微剑的加持,都未必对得过朱雀星官,到底是什么肯让他退去?

    昭卿脑子有些乱,想不明白,索性抛在脑后面,冲着付情无奈道:“你跑的是真快,我追都追不上。”

    能让十三剑的人叫一声少主,想来南昭卿身份不一般,但京白堂在脑中搜了半天的江湖词条,愣是没找到一个跟“南”有关的,除非……

    “姑娘莫非是桃虚南家的少主?”

    “京公子觉得呢?”昭卿似笑非笑的反问他,“不过让我更好奇的是,京公子你的身份。”

    京白堂恭敬一拜,算是答谢她今日恩情,笑而不语。

    昭卿摆了摆手,她也知道京白堂不会轻易告诉她身份的,三人一同下山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独有的气味,压的人闷躁,至夜深果天降大雨。雨水冲刷着汉阳台,仿佛争斗厮杀从来没有出现过。

    诡异的黑烟再次笼罩着山头,囚虎的人与毒鸠的人在黑烟中满山找着自家主子,却不知道自己主子的尸体早已不见踪影。黄林二老回到仙人洞,才发现洞口崖壁被人劈了道大痕。

    屠暮狐的手下算是随了主,也不管自家主子是否还活着,直接原路返回,看样子倒是更希望屠暮狐回不来,早就算计着的鬼胎也好降生。

    断鸿的人没了踪迹,叶知雁也不明下落。京白堂对自家的打手早有嘱托,事情结束之后打道回府便好。

    昭卿三人一路行至万衫寺前,逢天雨,只好入寺避雨。白堂紧绷了一天的弦,一下松开,神体具疲,闭了眼沉睡过去,倒在付情身上。

    寺内住持半夜还敲着木鱼,见他们三人,忙招呼小僧安排。付情与昭卿把白堂放在僧人搭好的床板上,自己腿上的酸痛感袭来,上下眼皮也打开架,就着白堂身边的一点点床板睡了。

    昭卿脱下套在最外面的褙子给付情披盖上,本是姐妹不能着凉,男人随便的原则,又怕白堂明早喷嚏连天,付情醒来再罪怪自己,向住持借了件薄被直接给他随手扔在身上。

    这雨下了一夜,直至天边些许光亮,才肯停歇。昭卿借着那二人还没醒的空档,游一番这万衫寺。

    这万衫寺不同寻常寺庙,其内殿阁林立,飞檐纵横,梵宇巍然,恢宏气势俨然可见,历代高僧辈出。该寺始建于南朝梁代,至唐朝称之“庆云院”,而后宋景德年中,有僧手植万衫以造福黎民。宋仁宗闻后,赐名“万杉寺”,并御书“金佛宝殿”匾额。与秀峰寺,归宗寺、栖贤寺、海会寺、并称“庐山五大丛林”。

    万杉寺先后建有金佛宝殿、庆云亭、暖翠亭、散珠池、散珠亭等,朱熹《万衫寺》诗中云“门前杉径深,屋后杉色奇”想来是一点不假。昭卿行至一处卧石立壁,其中众多名人石刻,更有宋仁宗御书“国泰清静”。寺后塔前的巨石上刻有“龙虎岚庆”,旁边的小石上还刻“槐京包帚书”。

    天边已有晨光,万衫寺的钟声响起,伴着山涧青鸟啼鸣清幽凝远,余音久绕不绝。昭卿闭上眼接受着钟音洗礼,再开眼时决定去金佛宝殿焚香礼佛。

    付情与白堂醒后,寻着寺内诵经声也走到了金佛宝殿前,隔着殿前炉鼎看到了在殿内虔拜礼佛的昭卿,付情拉着白堂也进了殿内,把怀里叠好的褙子还给昭卿,与白堂烧了高香。

    昭卿在殿门口向着东南的白鹿洞方向眺望而去,实际上她什么都看不到,被树林遮得一干二净,但她还是看向那里,呆在原地。

    那里有她这二十年来,最美好的记忆……

    ——信州玉山敌军营

    “什么?紫微剑进了别人的兜?我们还死了几个人?一帮饭桶!我要你们何用!”黑袍人气得抖着双手,眼睛直冒绿烟,不知道的以为谁家灶炸了。他掌中凝着绿色光雾,就要向面前的黑鬼脑袋拍去。

    “大,大人饶命!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拂雪的人会这么清楚我们的弱点,锁链直冲我们脑袋来的!”

    “我在这就是为了听你解释这个?!”

    “大人!大人!您看!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黑袍杀手把三个亮闪闪的东西聚过头顶,还有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我真是服了你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嗯——倒是这石头……”黑袍人瞥了眼那三块亮闪闪的东西,直接把它们一把扫在地上,唯独盯着那块破石头看了又看,看着身侧的徐漮湧,“将军,也许你的大刀,到了脱胎换骨的时候了。”

    “(发笑)哦?就靠着破石头?”徐将军觉得可笑,嘴上还没憋住。

    “将军,这可不是石头……把你的大刀给我,五天后,还你把神兵利器。”

    徐将军将信将疑,把腰间大刀取下,扔给了他:“好生待它。”

    那黑烟杀手跪着又开口道:“我们还给您带回来了三具尸体。”

    “???”黑袍人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哔——带回来尸体做什么用?!啊!”

    “你这是做什么?”徐将军皱着眉头,质问到。

    “大大大人,这三具尸体生前身手不凡骨骼清奇是习武奇才又是当地雄霸一方的首领所以我觉得这三具尸体一定是做傀儡的不二人选,不二尸选!”这黑鬼险些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将军,我的手下,怎么管教是我的事。带我去看看那三具尸体。”

    ——庐山南麓

    过了万衫寺,基本也就到了庐山南麓,此地已出江州,隶属南康军范围了。三人徒步向星子县走去。

    “南少主与那十三剑宗有关系?”

    “公子还是叫我姑娘吧,这称呼,听着怪别耳的。”昭卿理了理思路,“每年的剑会前三都有资格成为十三剑外宗的席外长老,去年我觉新奇,挂了个名而已。”

    “外宗?”

    “嗯,十三剑分内外宗,每年剑会皆由外宗的席内长老一手操办,负责十三剑宗面上的一切事宜,一般能接触到的十三剑的人均属外宗。而内宗,结构等级森严,秩序井然,四象二十八星宿,是十三剑宗真正的执权者。外宗负责聚拢天下剑客,内宗负责搜罗天下名剑,其目的,不过都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内宗都由何人组成?”白堂回忆着昨夜的朱雀星官,看上去倒颇像是仙人,对得起他“星官”之名。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他们的地位与实力,不是江湖任何一个势力可以平视的,哪怕是二居三山庄联手。”

    “我听说每界十三剑会,榜上有名者,都会得到剑宗赠与的名剑。那剑宗网罗天下名剑,最后岂非白费力气?”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是前三者想要拿到剑,还有前提条件——签订契约。”

    “契约?诸如什么不得背叛剑宗,行任何有损剑宗利益之事,剑宗有危必出手相救之类?”白堂见昭卿微微颔首,“可说到底只是一张白纸,凭这就能拴住他们?”

    “自然不是,十三剑真正凭仗的,是他们独有的‘断筋去脉’法。说明白些,名剑认主后,主人要与剑灵共鸣从而贯通经脉,达成人剑之间独有的联系,而十三剑的‘断筋去脉’,便可以斩断这种联系,持剑人的毕生功法也会随着尽数作废。”

    “要么成为我的傀儡,为我所用,要么成为废人,从头再来。”京白堂没想到,表面上名誉天下的十三剑宗,会有如此阴险狠毒的手段。

    昭卿想起了自己那傻弟弟受了瑶光剑,心里暗骂他是个蠢蛋。

    “‘晦祟’、‘拂雪’,甚至是‘十三剑宗’,这紫微剑,真不知是福是祸。”白堂扶着头。

    “紫微剑对十三剑意义非凡,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要做好准备。昨夜是你第一次与他们打交道,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昭卿嘴上说着,心里头困惑:“若十三剑想要紫微剑,凭他们的实力,在场没有一人会是对手,为什么偏偏要在山南等着京白堂送上门?”

    ……

    昆仑凌云上,江楚他师傅一本正经坐在祥云上,全然没有那在江楚面前不着调的样子。他身后站着一白花花老头,肩上担着浮尘,弯着腰;“掌门,庐山动荡已查清缘由,是紫微剑现世,各方势力多少都有出动,十三剑宗也在其内。”

    “他们要是不在,才反倒是新奇——紫微都现世了,太微与天市居然还没被找到,十三剑宗这几年效率不太行啊。”

    “虽然这剑没找到,但是十三剑宗这几年暗中一直有着不小的动静,似乎跟别的势力多有来往联系,甚至跟归墟那边,也略有牵扯。”

    “(冷笑)几十年前飞霄之争,定下了昆仑与归墟不许插手人间一切纠纷的规矩,但可笑的是,一宗二居三山庄,背后都有昆仑与归墟的影子。”

    “您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两边一直都在暗中插手人间的事情?”

    “是,但不完全是,几百年前,上境与尘世连通,这两边十个宗派,不少下境留驻尘世的,这功法路数与宝物,自然也就被一起留了下来。当年飞霄之后定下这规矩,我便感觉会是一场阴谋的开始。希望那小兔崽子能按时回来,在飞霄上一举夺魁,到那时候就什么都好说了。”

    “哦对了,您一说弟子才想起来,小师弟已经摆脱了幻境,而且他体内的两仪似乎又被无意催动了。”

    “我把他绑在自己身边一年了,希望他自己能悟到些什么,别把自己整死了就好。”

    ——隆兴府

    江楚与赵昱终于是入了隆兴府的管辖范围。因为那鬼村子的事情,赵昱这几天疑神疑鬼,看见什么都觉得是假的。

    两个人两匹马,走在荒无人烟的大道上,道上还有大雨滂沱后铁骑留下的蹄痕。二人本是带着一军马兵出的城,路没走一半马兵丢了,江楚倒是沉得住气,脸上看不出阴晴,赵昱可烦的不行,

    “这马兵都走散了,就你跟我,怎么援南昌城?”

    “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运气不好——那就不援了。”

    “……”赵昱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楚总能时不时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欠揍的话,觉得跟这个人共情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不如换个话题,“我还是想不明白,若真的是幻境,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实,摸得着碰到着,还有那带着孩童的妇人。”

    “入了局,就是局中的一部分,也没什么奇怪的。至于那对母女,或许和我们一样,只是碰巧入了局。”

    “如此,那又会是谁布的局?”

    “殿下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赵昱已经不信江楚这忽悠人的鬼话了。先前江楚对他说自己是普通人,结果手腕上的金环玩得顺溜,剑法凌厉让他自愧不如,

    “得,我再信你我就是狗。”

    “殿下,前面有坑。”江楚见他没反应,自己扯了扯缰绳,绕过了巨坑。

    赵昱抬着脑袋就是不信,结果下一秒瞬间消失在了江楚水平的视线内,摔了个人仰马翻。

    不信?不信就把你自己摔成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