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春去秋来,宁静的小院中,鲜花抽出新芽,生机勃勃。
白姑和老道盘坐在案前,对面红罗伸出胳膊,放在案子上。老道双指压着白皙小臂,感受红罗脉搏依然脉如细线,软弱少力。老道收敛心神,重又号脉,这次在细脉出感受到点点实脉迹象,却不确定,又给白姑号脉来比。
许久后,老道眉头稍稍舒展,“这不同族类的脉象大是不同啊!我们的平实,你们的突兀。在不同时辰、季节、大小、劳逸,相差很大,这尺度不好拿捏,若不是有你做参考,真是没法给红罗号脉。”说完,闭目思索治疗方法。
白姑急切的问道:“如何?”
“冲脉为经络之海,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起于胞中,下出会阴,贯串全身。红罗,你尝试着运行冲脉,”老道指点着经脉,“红罗,你和我们不同,你运气时,要走幽门,过通谷,闯石关,行肓俞,看看这样如何,是不是运气更加畅通。”
红罗依言而行,有些失望言道:“师傅,无法通过石关。”
“你的症结的确在这里,石关受阻,则经脉不畅,经脉不畅就无法聚敛真气,无法聚敛真气,就无法贯通石关!”老道眉头紧锁,苦思良策,“这是个死结,看来还是只能依靠丹药之力了,慢慢的积累吧,也许那天能打通经脉。”
“师傅,还需要多少时日?”红罗沮丧的问道。
“切莫心急,慢慢就有办法的。”老道宽慰着红罗。
“你去吧!我们想想办法。”见到红罗离开,白姑问道:“到底如何?”
“脉象细微,小至如弦,沉而极细,这是湿虚之象,湿邪阻滞脉道,从而导致气虚。”看到白姑担忧失望的眼神,老道淡然笑道:“但这次略有不同,刚才号脉,举按有力,有盛而坚实的微弱实象,这是在慢慢变好啊。”
白姑喜上眉梢,“我就说嘛,你的丹药天下无双。”
“没你那些灵草,贫道也没法炼制丹药,加之你医术特殊,红罗这才好转。”说到这里,老道话锋一转,“不过,邪气实而正气虚,加上她受寒气侵袭,身有积寒未去,脉搏迟而无力。”轻抚山羊胡,悠悠道来,“寒气稍退,正气徐来,要想康复,怕也要十年功夫,好在你们寿元绵长,这点时日也算不得什么。”
“想方设法将这封阵内元气夺来,让红罗尽快的好起来。”白姑面色焦虑。
老道摇头言道:“若能容易破封,那也就算不得神力封阵了!这可是当年众神的封印,你也知道,野望也下潭底多次了,依然没有破解之法!”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轻易之间,就能封锁红罗的经脉。”
白姑面色发白,“若是那个大魔头活着,就有这个本事!”说着,面露惊惧,嘴唇剧烈颤抖,“鹏赫为何不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有时在想,那个大魔头故意伤害红罗,就是为了顺藤摸瓜的找到我们。他的心计和城府想来就让人胆战心惊,他最恨你我了,没有什么比信任的人背叛更让人仇恨的。”
老道不以为然,“白姑,别吓唬自己,野穹山大战中,大魔头已被三圣师、圣尊和三大灵主围攻而死了,防他诈死,连尸骸也毁了。”
“他一定还在这个世上,别忘了,他是大魔神!”白姑依然不相信这个大魔头真的被杀死,“他何等强大,你也不是不知,逆天而行,改换苍穹,在他面前,我们不过是微尘蝼蚁罢了!若不是你配制出天机散,对他真的是毫无办法!”
“他太强大了,中毒后依然强大无匹,在围攻中,三圣师羽化,圣圭遭难,要不是火眼冒死斩了他,让他恢复过来,中土不知沦为何物。”老道闭目,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感慨言道:“为了杀死这个大魔头,我们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到他身边,多少人被无端陷害;为了炼制天机散,四处搜罗海蛇毒和王蛇毒,多少人葬身大海蛇口,埋骨蛮地;为了提炼尸毒,竟违逆天逆理而造尸噬兽,谁曾想到,最毒的药竟在最美的美女草果实中。”
白姑叹息,“哎,为了救人而杀人!都不知何为对,何为错了。”
“多少大能在那次大战中陨落了,多少强者都被岁月淹没了,我们能活下来,是多么幸运!”久久沉默后,老道豪迈的言道:“就算他还在世上,能掀起多大风浪?人族越来越强大,他已不是那个拔地参天,翻江倒海的大魔神了!”
“他不能毁灭人族,可他能毁灭我们!”想起当年的一幕来,白姑深深自责道:“都怪我,若我能镇定点,这个大魔头就会全部饮下,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可是……我没能做到,我还是心虚,还是害怕,我真是无用。”
老道宽慰道:“在大魔头面前,莫说是你,连我都心惊胆战,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察觉,你做到那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以为你不敢的。”
白姑语气果决,面带坚毅,“为了他,我什么都敢做。”
老道言道:“你啊,终是被情所困!这么多年了,还是解不开心结。你看你,苍老的这么快,情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啊!修真,修真,就是要摆脱束缚,去伪存真,可是这伪怎能去掉那?多少人想修成大道,可有谁能做到那?”
白姑眼中噙满泪水,“都怪我,不怨野望,是我害了他们,我以为那样做会得到他的,我以为他会变得,没想到……,若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那样做了,我害了我心爱的人,害了我自己,也害了所有人。”
老道叮嘱道:“此事绝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发疯的。”
白姑低声动情的言道:“我会把这个秘密会带进坟墓。”
老道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白姑,采些白灵芝试试,也许能打通经脉。”
白姑起身,朝着灵圃而去,口中呢喃道:“他还会回来的!”……
黑伯坐在石台上晒太阳,看到白姑,喊道:“果子果然鲜美啊!”
“谢谢姑姑。”李乂把果子都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言道。
看着二人的样子,白姑顿时将心头的雾霾驱散,冲着黑伯责备道:“你说你,老给他摘这些东西吃,你人老皮厚,弗羊还是小娃,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黑伯笑呵呵言道,“这小子结实着那!”
李乂拍拍手,“黑伯,我给你拉风箱吧!”
喝了口李乂带来的高粱酒,黑伯咂摸咂摸嘴,“不错,是好酒,还是蒸了两遭的,果然有劲道,那内法酒还不如这酒。”拍了拍李乂的脑袋,“走,小子,老夫教你打铁,老夫这打铁的本事,那可是响当当的……”
借着小酒的余韵,叮叮当当的打着铁,黑伯哼唱着轻快的歌谣。
黑色的皮橐呼呼响,红色的火焰燃烧旺;
叮叮当当的锻打声,如同钹锣响,锻锤下的火星飞扬;
锻铁作刀剑,千军万马往前闯;
铸钢作锄犁,万户耕地劳作忙;
我是快乐的打铁郎,我是快乐的打铁郎……
合着打铁的韵律,李乂忍不住赞叹,“这歌真有意思。”
“这是火灵哼唱的歌谣,师傅当年……”黑伯欲言又止。
李乂抵挡不住好奇,“是不是灵域的火灵?”
“小子,火灵那时还在大越林流浪那。”
“师傅,火灵的头发真是红色的吗?”
黑伯点头,“那是刚出生时,等长大了,是黑中透着微红。”
“那木灵青丝,火灵红缕,土灵黄毛,金灵白毫,水灵乌发,都是真的喽。”
黑伯想到了什么,“你看老道的那本五族春秋了?那可是树符文的。”
李乂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些拐来拐去的字,也看不懂啊。”
黑伯随即大悟:“里面有彩绘图,你小子偷看了吧。”
李乂好奇的问道:“五灵族中,师傅觉得那族女孩最漂亮。”
“你这孩子,怎么就问这个,不过,要说……”黑伯警惕的转过头来,看到白姑没有离去,咳了一声,板起面孔,教训起来,“小子,酒色财气歌中唱到,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财是下山的猛虎,气是惹祸的根苗,特别是色字,更是头上一把刀……”
“师傅不是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才是大丈夫吗?”
“那是情,这是色,情是发乎心,色是淫于欲,云泥之别。”
李乂点头,“弟子谨记师傅教诲,以后定要发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