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算高,几步就走到了峰腰。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在了古楼附近。
透过那灰白色的雾气,可以看到一座很是荒败的古楼,周围长满了杂草枯藤。
“楼里会不会有什么妖物蛰伏?”见薛冷久久没有动作,燕回忍不住扭头低声询问道。
“燕兄不必着急,在下的炼尸对于气血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目前来说,此地并没有什么气血强盛的活物存在。”
薛冷抬脚,刚刚迈出一步后,突然脸色一变,又将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满脸惊讶的盯着眼前的古楼,沉默不语。
“薛兄,又怎么了?”
见他这样,燕回心中一凛,背后的剑匣一阵颤动,凌厉的剑气几乎快要破匣而出。
“这古楼里面有个山洞,很邪门!”薛冷低语着。
燕回双眼一眯,随即也看向古楼深处,但无论他怎么看,都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不由得在心中揣测道:
“这小子莫不是反悔了吧,在这里装神弄鬼!”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薛冷一拍额头,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讪笑的解释道。
“小弟修为浅薄,不擅厮杀,一身手段全在棺中的炼尸上,要不燕兄先进去,我在后方掠阵如何?”
心神紧绷了半天,骤然听到此话,燕回差点气笑了,好在他定力不错,并未当场发作。
只是深深的看了薛冷一眼,便自顾自的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剑气惊人的玄金符箓。
“真宝!”
只肖一眼,侵淫符箓之道数载的薛冷,当即便看出了此符的跟脚,下意识的低声惊喃道。
“薛兄倒是识货,不错,此符正是族中老祖赐下,足足封印有法宝三分之一威能的真宝符箓。
虽然只能够使用一次,但也足以应付谷中九成九以上的危险。”
对于薛冷的惊讶,燕回不以为意,静静的解释了句,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古楼中。
身后的薛冷,眼中余色未消,踟蹰了小半会儿后,也跟了上去
两人刚走入古楼,抬眼一看,顿感惊讶不已。
楼中果真有一个古洞,此洞之宽大奇长,简直是他们事先不敢想象,怕不是有十丈宽阔。
愈深处就愈缩小,但不知有多少长,洞口无风寒凉,由此可知此洞,能够曲折通上另一座山峰。
洞中石块甚多,或坐或立,奇形怪状,有的莹玉雪白,微微发出异光,映射得洞口朦朦胧胧,以修仙者锐利的眼神,洞中一切事物,可辨得清楚。
看着一旁啧啧称奇的燕回,薛冷眼珠一转,暗自忖道:
“这些石块会映出闪光,大概是有什么毒蛇爬行其上,留下粘液被风吹干后,是以会有这种闪光。”
他边走边想,深入了三十丈,忽见一个洞穴,隐在一块奇异的石之后。
薛冷心中一动,正准备召出白骨冥尸先进去探探,但看到燕回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想了想,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见洞口一丈之内,俱是细白的砂,极其干净整洁,连一块石也没有。
世上万物,真是无奇不有,使人无法料想猜测,洞中有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走着走着,燕回突然身形一顿,转身看着薛冷,笑着招手说道:
“此地洁净异常,大概以前有隐修之人居住于此,里面若是有妖物,必定也是一种秉性喜洁的妖物,难得到此奇洞,何不入内一看,开开眼界!”
“燕兄所言甚是,想必此地应该是真灵上宗的某位前辈所建,怪不得会将传送门设在此处。”
薛冷说着闪身踏入洞内,只见洞顶甚高,足有两丈,不但四壁是光滑的白石,连地上也一式平滑白石,甚是光亮。
蓦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一种花叶清香,但这洞中草木生,干净之极,这种香气从何而来?
他又转入洞后的一条甬道,想这阵香气,一定从后面飘送出,便不犹豫,走入甬道之中。
这条甬道开在最内那面石壁的左边,大约有二丈长,豁然开朗,原来又是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中也如外面一般,空空荡荡,四壁仅是光滑白石,干净明亮,在人至后门的近壁上,一个大白石花盆,浮落在五尺高外。
这个花盆内,盛有泥沙,植着一株犹如人参的黑根,不过只有三四寸长而已。
但盆中仅有红色的细砂,并没有清水,也许早已经干枯了,但为什么这株黑参又不因枯干而死,刚才闻到的香气,正是它散发出来的。
薛冷颇感兴趣地细看那个白石花盆,花盆作八角形,一端贴附石壁上,毫无嵌痕。
因此他推测这个花盆,一定是昔年居住此洞的前辈,开辟洞府之时,因势乘便,将壁上突出的一块石头雕成花盆。
但令人不解的便是这个石室中连一张石椅也没有,昔年开辟洞府之人,纵然他迁,或仙去,但总该留下一些笨重的家具,诸如石床、石椅、石器等物。
薛冷忽然好奇地忖想着,道:“这间石室和外边一间石窒,形式一模一样,难道是自然而成?”
“咦?”
就在此时,一旁的燕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来。
伸手扳着那个离地三尺的八角花盆,先向左推,却纹丝不动,于是,又向右方扳回来,微闻“咯登”声,这个八角盆移动了几下。
一顿鼓捣,但石壁上毫无门户现出,燕回不禁一呆,突然乱摇起来,无意中向下一按,“吱”地响了一声,似门已开启。
他眼中射出一道奇异、惊讶之色,随手一拉“咿呀”一声,那石盆竟是一道石门的把手,应手而开。
“燕兄真乃神人也,连这等隐蔽的机关,也能在瞬息间破解掉。”
看着暗门出现,薛冷心中一喜,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
“嘿嘿,不瞒薛兄,燕某从小就随着家中长辈潜墓探陵,破解这种机关,还是不在话下的,请!”
说完,燕回嘿嘿一笑,某种闪过一丝得意,似乎心情很是不错,挥手一石门。
见他如此客气,薛冷也不好再做推辞,当先跻身步入门中。
石门内这个石室恰是两丈长阔、高达半丈,整个洞中是雪白反光的平滑玉石,晶莹光亮。
床几桌椅一应俱全,都是白色的玉石所制,精巧图案花纹,艳丽之极,端是修身养性之处。
倏地——
薛冷湛寒的眸光,瞥扫在一张石床上,盘滕跃坐着一位目陷颧突的老人上。
老人盘膝跌坐的云床之上,平放着一柄半尺长短的金色小剑,下面压着一张薄薄的银色书页。
但奇异的是,这位老人的躯体,并没有腐化,像似活人入定,难道他刚死不久?
“唉,没想到还真有高人陨落于此,看来你我二人机缘不错。”
燕回轻叹一声,他能感到这位老人,死的如此孤独,如果不是无意间入此洞,找出这个秘室,或许再过数百年,也无人发觉。
“古剑归我,银页归你,薛兄觉得如何?”
“嗯,君子不夺人所好,燕兄即是剑修,这柄古剑理应归你所有。”
沉吟瞬息,薛冷点头答应下来了,随即缓步向前,率先拿起那张银色的书页,只见上写着几个字道:
“修行纪事!”
下面旁侧写个小字道:“无为剑仙!”
书法苍劲有力,银钓铁画,龙翔风舞,古意盎然。
“只是修行杂录吗……此人修为恐怕还不到元婴,竟敢自称剑仙,未免太过托大了。”
薛冷微微有些失望,不自觉地瞄了瞄燕回手中的那柄古剑,只见剑鞘光亮,把柄苍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
于是接着往下看——
“天意难违,吾寿尽陨落于此,转赠此剑给有缘人,并传授一套以剑御阵之法,剑阵记载在书页反面,自有详解,以汝启开此室之机智,定是盖世聪明之辈,自会参透其中奥妙。”
“老夫昔年,仗此剑阵,造成无比杀孽,错犯浩罪,奉命镇压此谷。
无意寻到此座高崖,是处普天之下,罕得之地龙灵脉。
“地龙灵脉乃千古万年,聚集天地之精英,变为灵性之宝穴却位于崖腰中间。
老夫对于时命风水,奇门异术,略懂一二,知道此灵脉,仍是通天福地,定能巧夺天工,造化万物。
修仙之人饮其灵气,即可收益非浅,端的是绝世奇珍异宝。”
“天地之宝,皆在有缘,无缘者绝不能逢巧获得,切记切记。”
“石室门口,那株漆黑小参,乃是九烛鬼眼参幻化而成,被老夫囚困于此,现在转赠予你。”
“苍天残酷不仁,人心险恶卑鄙,多少有志之士,总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但愿你勿凭一己之快,视苍生如草莽,重轧杀人,滥积杀孽,否则,终会触动天怒,沧入万劫不复之地。”
“老夫之遗体,也休要移动,乃是本宗布置在此地的传送门阵心,擅自移动,定会引来门中长老追责。”
“记事于此,一切遵命照办,苍天不仁,遗我此哀,枯木死灰,昔日名讳,已随我作古。”
“无为剑仙绝笔。”
薛冷读完这段记事,恍如沉浸梦中,感到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光怪陆离,同时也庆幸自己选择了书页。
不仅找到了九烛鬼眼参,还得到了一套威力绝伦的剑阵,属实是有些意想不到,心下暗忖道:
“想来此人应该陨落没多久,传承也是真灵宗故意留下来的。”
“不知用这御剑阵法,能不能换来燕回手里的那枚真宝?”
蓦在此刻——
薛冷正权衡着得失,突听一阵,“轰!轰!隆!隆!”冰裂般的响声大作,整个石室地面,微微摇晃起来。
他当即脸色一变,抬头望去,眼中一片凝重。
正在把玩古剑的燕回也是一脸迷茫,短短瞬息,他便反应过来,沉声提醒道:
“薛兄,传送门应该要出来了,没想到会有如此动静。”
“轰!轰!”又是一阵雷般的响声过后,地面震动得比前更厉害,紧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大作,也许有一角砂岩开始倒塌了。
轰隆的巨响,每隔瞬刻便响一次,时间越缩愈短,地震的现象愈来愈烈,两人有些站立不住了。
极奇怪的,那位老人的法体,经受如此大的震力,仍然安详期挺立坐着。
“劈啪”一声暴裂的响声,石室中晶莹洁白,坚硬无比的石壁已被震裂几条细小的缝口,洞室外边也紧随着,传来一阵阵巨岩坠落的响声。
“不好,若是这石洞,经不住巨大的波震动撼,预先倒塌下来,我们便要活埋于此地!”
薛冷一边叫喊着,一边把手中的书页,塞进怀中。
语毕,他立时疾纵出室外,双眸凝视处,差点惊骇得叫出声来。
只见离这间石室的甬道口十丈外,一片如乌云涌飞的飞蛇,上千累万地塞住十丈外整条甬道空间,发出“嗡嗡”的鼓翅声音,几乎令人耳膜震破。
原来潜伏在洞穴中的飞蛇,已被地震的波荡力,摇撼得纷纷逃生,
他也没时间多看,一个箭步,轻飘到花盆的旁边,停手抓住那株“九烛鬼眼参”的根底,只觉触手生寒,一道阴邪鬼气,循臂而上。
“嘶!”地一声轻响,薛冷强忍着头晕目眩的迷幻感,猛地拔出九烛鬼眼参,直接揣进了储物袋里。
紧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向外掠去。
少息,两人看着坍塌成一推废墟的古楼,以及古楼上方的虚空传送门,久久不语。
沉默了片刻,两人心照不宣的各自找了个位置,静静等候着元婴真君的接引。
也许是此地的动静实在太大,没过多久,便陆陆续续有人摸了过来,不过来人都很识趣,并未出声询问什么。
而先前与薛冷分别的童姓修士,也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老老实实的站在薛冷身后,一言不发。
“敢问,您可是灵符殿的薛冷薛师兄?”
“嗯?”薛冷闻言,睁开了半闭的眼皮,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身前之人。
此人容貌清奇,身穿大红戏服,腰间别着把稀奇古怪的长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
“正是薛某,有何指教?”
不论是模样,还是装扮,都是怪异无比,看着薛冷眉头直皱,连声音都冷厉了三分。
“不敢,不敢,小弟名叫刘理,与师兄您是同时入宗的,当时远远领略过师兄的风采,可谓是钦佩至极。”
戏袍男子一看真是薛冷,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眼中满是谄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