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三个月过去,酷暑消退,秋风送爽,1644年的秋天到了。
永定门外,李自成的南征军终于集结完毕,河南、山西、湖广等地分散的闯军基本汇聚到京南大营。
许多人半路听说闯王完蛋,将被发配万里的消息后逃窜,这些脱逃的人很快被“神勇”的各府县衙差抓捕,还贴心的押送京师,其敬业精神令人动容。
看着9对投敌变节官员的甄别顺利完成,两千三百名与时俱进的大明英才,孝子贤孙们向户部交出家产,走进李自成南征军大营。
唯一让九斤劳心的,是担任太子侍读,现任礼部尚书的项煜,这位自比古之魏征、管仲的大明英才,跑进东宫,跪在太子朱慈烺面前哭诉冤屈。
那怕九斤让李春将项煜亲笔写的天亡朱明,李氏当兴的贺表送至太子跟前,也无法改变太子“仁爱”之心。
九斤没时间理会这事儿,因为王昆和王吉的响马营杀进张家口,十三家商贾和他们三族以内的家眷正被押解进京。
而他们的家产,正由上千辆大车装载,陆续运抵监国府。
九月二十日,南征军大营锦旗招展,九斤率领新一届文武百官,来到南大营,为南征军送行。
南征军骑兵两万,步军一万,火炮一千门,“子民”两万,共计五万多人已经整装待发。
李自成整队完毕,打马来到九斤伫立的高台前,跳下马单膝跪地说:“禀报大元帅,南征军集结完毕,请示下。”
九斤走下临时搭建的高台,扶起李自成说:“关山万里,日月同辉,尔光复川蜀后,所获财物移交给大明的女将军秦良玉。
莫要多想,若你携带金银行军,走不到莫卧儿帝国领地。
你在西安的老营,会押送粮草辎重与你在成都汇合,随后沿着康定马道进入吐蕃,一路最难的是行军,多保重。”
李自成虎目盈泪,哽咽着说:“活命之恩不言谢,李家世世代代只称王,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九斤将他扶起来说:“你有这份心就成了,不必苛刻后人,再说,那么多人跟你走,他们不会答应的,出门在外,只有万众一心,才能活下去,李自成,出发吧!”
李自成退后几步,翻身上马回到军中,大吼一声:“大顺军,开拔~。”
五万之众无人回头,义无反顾踏上征程,以太监谢文举、刘元斌为正副使的宣旨钦差队三百人,不紧不慢跟在队尾。
他们将前往石柱,宣读由皇上朱由检和监国朱由栩联名签发,任命秦良玉为川蜀五省总督的旨意。
十月一日,九斤颁布监国令,取消内阁编制,成立政务总理衙门,掌管天下民生政务。
成立军务总理衙门,掌管天下山海防务。
成立法务总理衙门,掌管天下司法狱讼。
十一月初,九斤颁布第五号监国令,组建大明阁老会,对三大衙门运营进行监督。
1645年春,李自成光复川蜀,俘获借用张献忠之名的义子孙可望、刘文秀、艾能琦,李定国四人,招降西军八万。
余四万多人不愿离开川蜀,由李定国率领,接受总督秦良玉整编@。
五月,监国令到达川蜀总督衙门,剿灭大西军所获的八百万两白银由成都府的北海银号掌管,十一万两黄金起运京城。
同时令总督衙门梳理名册,自万历二十五年开始,所有为朝廷征战致残致死,征召作战人员补发军饷、赏银,并修建英烈祠,供万世敬仰。
七月初,九斤为新落成的政务总理衙门剪彩,暂代总理大臣孙传庭,带领六部堂官范景文、倪元璐、周凤翔、朱万年、王铮、吴甘中、金铭、李邦华、祖大寿、孙元化、凌义渠、程德等人在太阳底下聆听九斤致辞。
原本以为监国大人能发表精彩演讲,然后在新开张的万国大酒店搓一顿,谁知这位监国大人只说了两句话:一是全部官职代理期限一年,第二年考功后予以转正,五年一届。
六十致仕,致仕后拿六成俸禄养老银,三品以上为高官,由朝廷供养终身。
二是薪俸改革正式启动,所有勋贵、官员、军兵取消实物,核算成银元发放,每人凭手中官俸本,按月在北海银号支取。
说完后这位监国也没请客,跳上马就跑的无影无踪。
七月底,为军务总理衙门剪彩,暂代大臣宋文茂、卢象升、朱大典、张国维、马应奎、满桂、汪皋光、杨国柱、曹变蛟、王远臣等人陪同左右。
八月初,为法务总理衙门剪彩,代理大臣史可法、张春、宋一鹤、张铭、张煌彦、熊汝霖、顾炎武、徐直、路振飞等人都是自备点心聆听训话。
九月底,为阁老会议事院剪彩,原有的三十儿个藩王,只剩下九个,六十家勋贵,仅剩二十一家,三十一位藩王勋贵组成阁老会,九个亲王每人一年,轮值阁老院长一职。
连续几个月,九斤都在京城忙着拆建,剪彩,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现在的京师,已经变成大工地,两千户官员离开,捎带他们的门人子弟,亲戚旁系,商号铺面,一起滚蛋。
再加上投敌的武将及其亲眷都随南征军出行,京师的内外城居然空出大半。
随着监国府京城规划咨询处的成立,加上城外还有十二万俘虏,京师四十万等待救济的百姓,京城大改建已经迫在眉睫。
京城大拆大建,不能没有皇上旨意,当九斤命人将新京城的模型抬进空荡荡的太和殿时,大明皇帝朱由检终于露出笑脸。
一年多的滋养,这位未老先衰的中年人恢复该有的神采,去年他搬到太极殿,但是九个老婆,十四个儿女,外加三百多宫女太监,根本住不开。
熬了一个月,见九斤根本没进皇城的意思,周皇后便跑到懿安皇后处说了目前处境。
懿安皇后做主,让一部分妃子儿女住进了永寿殿,并让人通知了九斤。
九斤只回了一句话:怎么舒坦怎么住,并让老岳丈撤掉皇宫所有侍卫,由净军都督曹化淳率三千净军接手,镇守皇宫。
直到现存的九个藩王进京,皇上主持祭祖大典,在周王、鲁王、宪王等人“劝说”下,这位皇帝终于有了禅位的想法。
一旦丢掉这个压在心头的石头,朱由检彻底变得开朗起来,虽说没有奏折可批,也没军情急报闹心,但是上百册青云书社出版的丛书,每天一期的北海号外,大明要闻等报纸刊物,让他有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当听到王承恩在遛狗的时候,看到那个监国府总管李春,正招呼着人抬着一摞摞木板往太和殿走,跑过去一问,说监国一会儿进宫,让皇上也过去,就回来禀报。
朱由检听得心痒痒,他每天从报刊看到京城政局的变化,原本四处兵乱八处冒火的江山,突然战乱平息,恢复太平。
让他曾经焦头烂额的党争,灾情,流寇,鞑子,赋税都消散无踪,恍惚间,朱由检仿佛噩梦觉醒,细思过往十多年,呕心沥血没日没夜焦头烂额,忙了些屁啊。
听说监国让他去太和殿,扔下毛笔大步流星向,太子从偏殿跑出来问:“父皇何处去?”
朱由检停下脚步,见是长子朱慈烺,便说道:“你六叔今儿进宫,让为父过去议事。”
朱慈烺顿时脸涨的通红,变声期的嗓音尖锐的说道:“六叔?父皇,您就如此容忍于他,置江山社稷于何地?就这样招之即去,连起码的仪仗都没有,父皇,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朱由检大怒,颤抖的手指着朱慈烺呵道:“放肆,你是在质问为父?谁教你的?”
“还用人教吗?满朝文武大臣,还有几人上朝?发配的发配,抄家的抄家,大明已是国将不国了父皇。”
王承恩急道:“太子殿下,慎言呐,皇爷,消消气,息怒啊。”
朱慈烺一指王承恩训斥道:“就是你等阉竖,蒙蔽圣听,堵塞言路,尔是想我大明亡国吗?”
朱由检两眼喷火,原本满面红光,现在变得苍白瘆人,指着朱慈烺说:“好,好,好,王承恩,传曹化淳,快去。”
王承恩答应着,走时对身后的王德化和孙茂霖两个干儿子挥挥手,两个人都是人精,一个跑去长寿殿找周皇后,一人上前劝诫太子。
从侧殿跑出一个三十多岁的文人,连拉带劝,好歹将太子劝回偏殿。
孙茂霖劝走了太子,回到朱由检身旁说道:“皇爷暂息雷霆之怒,太子殿下这年龄,整天闷在院子里,有些失态无碍,皇爷保重龙体要紧呐。”
朱由检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看了眼孙茂霖问:“刚才那文士何人?”
“回皇爷话,那是太子力保下来的,原东宫侍读,礼部尚书项煜。”
“是他?写出天亡大明,李氏当兴贺表的人,好的很呐,取朕的璃龙剑来。”
孙茂霖噗通跪下说道:“皇爷息怒,监国令不杀逆臣,让他们活着还债。
闯贼平定川蜀,获得流放万里去了莫卧儿领地,听说每年上交罚款两百万银元,稻米一百万石,今年运送钱粮的船队已经过了满刺加湾(马六甲海峡),让他们活着还债多好,杀了脏宝剑,污大明土地啊。”
崇祯皇帝被他一搅和,气消了大半,说道:“你这老货,知道的不少啊,起来吧。”
见朱由检没再提宝剑的事儿,孙茂霖爬起来躬身说道:“奴婢现在每天都看书读报,那辽东的鞑子都去了朝鲜,每年得上交铁石百万石。
大明新军接管了草原,正驱赶着几十万倭奴修建锡林浩特、呼和浩特、包头三座大城,报纸上说,每座城都能容纳百万人,这监国哪来那么多钱?”
朱由检叹口气喃喃自语道:“朕不如六弟多矣~。”
正在感叹时,皇后匆匆而来,急切问道:“烺儿因何失礼?”
朱由检此时怒火已散,将太子的话复述给皇后听,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朱由检说道:“究其原因,刚才朕发现他身边那个侍读,詹事府少詹士,朕曾任命的尚书项煜。”
周皇后不知道这人来头,问道:“这人现在闲置?”
“皇后,你还想着北海号外刊登的贰臣名录名言吗?上面有篇迎顺军,换新颜的文章里有句天亡大明,李氏当兴的名句,就是出自项煜之手啊。”
周皇后听闻急道:“如此重犯,怎会出现在皇宫里?若是监国知道,岂不是引起隔阂?”
“是你那宝贝儿子力保下来的,不然此刻,早就发配万里之外啦。”
一阵靴子跑步隆隆声传来,曹化淳带领十名净军力士跑了过来,见了皇帝,单膝跪地说道:“奴婢净军督统曹化淳奉旨见驾。”
朱由检抬手,示意他起身,转头对皇后说:“这个项煜留不得,劝劝烺儿,莫听小人之言。
一会让曹化淳带走,送到监国府听从发落,朕去趟太和殿跟六弟叙话,”说完抬脚出了院门,向太和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