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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大将满桂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不到两千人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中,最前面十几个红缨将领,簇拥着中间一位黑甲大将。

    马速渐渐放慢,这支骑兵左拐上了石拱桥,张臻一愣,见很多骑兵甲叶面上插着断箭,后面很多人没了头盔,甲胄破烂,人马身上喷溅的血水都已发黑。

    那黑甲大将在营门口伫立,挥手让骑兵们进入营地,很多人直接从马上摔在地上,四仰八叉大口喘气。

    九斤问:“岳丈,这看着像刚杀出重围,疲惫至极啦。”

    张臻一拍墙垛说:“鞑子兵分两路,一路攻破遵义、蓟州、三河,昨晚兵临通州。

    第二路过平谷、密云、顺义,侯世禄走的快,身边人马没什么损失,满桂在顺义应该是想打一仗,兵力不够,吃了亏。”

    九斤看着城墙下的疲惫骑兵说:“需抓紧供应粮草药物,让他们恢复体力,伤员接进瓮城治疗。”

    张臻心想,伤兵接进瓮城不违制,转身对马忠吩咐几句,马忠应声跑下城墙。

    半个时辰后,上百辆大车出了城门,分别进了东西两个营地,卸下粮草辎重,将十几个断了手脚的骑兵拉回城内,重新关闭城门。

    都督府没有调兵权,只能尽力安置几个伤兵,那穿黑甲的大将对城头挥挥手喊了嗓子:“张大人,满桂承情啦。”

    说完又对九斤抱拳示意没言语,张臻挥挥手说:“都是为朝廷,不当谢,旦有所需,尽管派人来取,快进营歇息。”

    九斤见这大将的身高和万驸马有一拼,黑红大脸,络腮胡子扎里扎煞,跳下马往那一站如铁塔一般雄壮,不过看年龄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身边亲卫扛起满桂的斩马刀,牵着他那乌骓宝马入营饮马洗刷,满桂又冲城头拱手后缓步走进简易大营。

    申时许(下午三点左右),鞑子的一股几百人马队,出现在城外东侧一处高坡上。

    陆陆续续,又有五股马队汇聚而来,五杆将旗竖起来,兵马逐渐分成四个骑兵队和一个步兵阵。

    四支马队各有六七百人,将那支千把人的步兵方阵遮挡在身后。

    城墙下东西马营响起号角声,箭楼内,二十个锦衣卫护卫着张泽林下了城墙。

    九斤陪同张臻来到东侧城头,看来这老丈人是不放心侯世禄的马队。

    看到城下马军正在集结,五里外的鞑子骑兵正对着护城河石桥,已经列队完毕。

    张臻看了会说:“镶红旗两个牛录,镶蓝旗和正白旗各有一个牛录,竖的旗却是甲喇旗,看来鞑子人马缺失已接近五成了。”

    九斤知道他说的是鞑子骑兵编制,也没明白什么牛录狗录的意思,看看更远的地方再无兵马迹象,对张臻说:“这些辽东鞑子就来两千多人?”

    “贤婿,万不可轻敌,头盔上竖雁翎的是贝勒,剩下的两个是固山额真的标识,来的都是各旗的巴牙喇。”

    九斤说:“相当于咱们的卫指挥使,带的家丁亲兵呗。”

    “对,但是战力却有天壤之别,等会儿开战,你一看便知。”

    侯世禄大营里,游骑从安定门方向返回,来到侯世禄马前禀报:“大帅,安定门发来消息,二十里内再无鞑子骑兵,只有三三两两的斥候。”

    侯世禄一身精铁鱼鳞甲,浓眉方脸胡须整齐,透着儒将风采。

    手摁肋下宝剑说:“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多派人马查探,满桂那里什么情况?”

    旁边一个千户向西一指说:“大帅,满桂的人马上桥啦。”

    侯世禄不再犹豫,马鞭一指喝道:“鞑子欺人太甚,这么点人就来攻打城池,今天说不得立下大功,众儿郎,出兵~。”

    西边营地,满桂留下五百轻伤员看护营地,余下不足千骑冲出石桥,背西面东排出薄薄的雁行阵。

    侯世禄这边总算有些气势,三千马队嚎叫着冲过护城河,一口气跑出七八里,在满桂北五里外列阵。

    鞑子的四支马队开始向西缓缓移动,看着正好在满桂和侯世禄留下的空挡中。

    留下的那个鞑子步兵方阵跟在后面,渐渐和前面马队拉开距离,至少有十门虎蹲炮出现在队伍中。

    城头的马忠惊呼道:“鞑子也有炮营?”

    张臻此时也看明白了,指着那些虎蹲炮说:“那是天启五年定型的单箍新炮,他们怎么会有?”

    九斤说:“一路上破府夺县,抢的吧。”

    张臻看着远处两军对垒说:“这种新炮,只装备了山海关。”

    远处号角齐鸣,喊杀声骤然响起,四股鞑子骑兵分出三股向侯世禄的马队冲了过去。

    想必看着满桂人马不多,没瞧上眼,要一口吃掉侯世禄这三千骑兵。

    侯世禄的骑兵也不含糊,远远的举起三眼铳,打马就迎了上去。

    ‘噼里啪啦’的枪响声中,百十步外的鞑子骑兵滑出一道弧形,胡乱甩出一片箭矢转头就走,仍有十多骑倒霉蛋摔落马下,被侯世禄亲兵赶过去剁下脑袋。

    这边马速一降,对面第二股鞑子马队出现在百十步外,甩出一片箭雨丝毫没停,也转头跑出弧形向东离开。

    侯世禄眼看亲兵们四五十人翻落马下,气的大吼:“冲上去,近战,近战。”

    亲兵们来了脾气,吼叫着催马狂奔,霎那间三千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去。

    第三股鞑子骑兵像是被这气势惊到,来不及射箭,分成两股倒卷而回。

    这股鞑子骑兵瞬间跑个干净,后面五百步外,十多门虎蹲炮黑黝黝炮口喷出浓烟,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疯狂前冲的侯世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上百骑兵人马翻滚着重重摔向地面,后面骑兵来不及躲避,更多的被绊倒,顷刻死伤一大片。

    三股鞑子骑兵如狼群一般从北侧冲过来,尘土飞扬中一蓬蓬箭雨向混乱的侯世禄骑兵覆盖而下。

    又是一轮炮击,死伤惨重的侯世禄骑兵有了崩溃的迹象,北面西面又被鞑子弓箭压制住,侯世禄眼瞳充血,大吼着:“去护城河,向南,向南~。”

    那里是城头大炮的射程,到了那里就能稳住阵脚。

    随着帅旗移动,侯世禄的马队熟练的向右转向,极速的向护城河而来。

    后面的三股鞑子骑兵渐渐被拉来距离,他们的蒙古马速度太慢,根本无法追上高大的青鬃马。

    那股监视满桂部的鞑子骑兵,看到侯世禄的马队铺天盖地而来,纷纷原地调转马头避让。

    这时,与鞑子炮兵阵地相隔六里远的满桂部动了。

    那三股鞑子骑兵和侯世禄的马队之间拉开三里多口子,尘土飞扬中,他们的速度已经完全降下来,很多鞑子骑兵转头向东躲避尘土。

    而满桂久等的机会终于到了,漫天尘土在夕阳下如彩云翻滚,满桂紧紧盯住炮营的方向,那些鞑子步兵依然没有转移的迹象。

    一身黑甲的满桂紧紧攥着斩马刀,乌骓马冲进浮尘,离鞑子炮兵还有不到三里,满桂铜钟般声音吼道:“冲~,”身后不到一千以逸待劳的家丁亲兵呐喊呼应:“杀~。”

    主帅尚黑,亲兵们大多也是黑衣黑甲,这股黑色洪流冲出尘埃,如黑色巨龙嘶吼着杀进慌乱的鞑子炮兵阵地。

    虎蹲炮来不及调转炮口,满桂的斩马刀已经匹炼般砍杀而来,刀光血影中马踏冲阵。

    大帅勇猛,亲兵敢死,这支黑龙骑兵如砍瓜切菜热油泼水般杀进鞑子步兵炮阵。

    三五个呼吸间,这支千把人的鞑子步军炮队死伤殆尽,满桂看到四支鞑子马队正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手中斩马刀向城门方向一指大吼着:“回石桥,跟我冲~,”众亲兵家丁们兴奋的齐声吼道:“杀~,杀~,杀~。”

    正在满桂前方的一股鞑子兵尚未提起马速,慌忙向东侧避开,同时用弓箭向满桂的骑兵攒射。

    有几个满桂的骑兵被射中马颈,人马翻滚,如此高速冲击,摔落就意味着死亡。

    满桂的骑兵在侯世禄骑兵后侧划出完美弧线,向护城河石拱桥飞驰而去。

    刚跑到护城河边的侯世禄骑兵,还有两千多人,正要喘口气定定神,就听到背后传来千军万马冲阵的声音。

    侯世禄向城头绝望的大吼着:“开炮~,开炮~,”能不急眼吗,鞑子兵冲过来,这两千马队就没啦,他身边亲卫也跟着大喊:“开炮~,还等什么,他妈的快开炮~。”

    城头上一员金甲大将,点上烟吐了个烟圈对张臻说:“侯总兵吓破胆了。”

    说着对不远处炮兵总旗官说:“侯总兵让你们炮打满桂骑兵,那是吓破胆迷糊啦,你们可别说出去,给老侯留点面子。”

    城墙上响起一片哄笑声,原本紧张的喘不上气的军兵们开始指指点点,议论起刚才的骑兵对战。

    侯世禄喊了半天,见城头的重炮没响,再一看那些炮兵正指指点点,心中狐疑,北面竟没了战马冲阵的声音。

    他不由得在马上转身,这才发现,马队北侧已不见一兵一卒,看着那四股鞑子骑兵正在围攻满桂的马队,侯世禄老脸发热,命令道:“回营,”传令兵大吼道:“大帅有令,回营~。”

    这帮人马扔下被围攻的满桂骑兵,从东侧浮桥撤回城墙下的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