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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心中的坚守

    九斤将茶杯推到张真人面前,脱口说道:“师祖,您运气真不赖。”

    老人一生修道,尝尽人间冷暖,看尽世态炎凉。

    道法崩塌,人性扭曲,亲情如水。

    道门的衰落固然痛心,然而在整个尘世道德沦丧,法理崩塌的大势所趋中,张真人心中唯一坚如磐石的信念,就是保住这张皮子!

    等到有缘人,将这张皮子重新焕发生机,满血复活。

    当思想无法得到传承,一张华丽,虚伪,贪婪,没有魂魄的皮子,成了老真人最后的守护。

    张真人喝了杯茶水,脸色好了许多,对九斤笑笑:“没错,贫道一生坚持,终得所愿,运气使然,足矣。”

    九斤问:“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大师姑?”

    “你为你的师傅鸣不平,是对的,你大师姑五岁那年,目睹了生母在烈火中飞升,从此不再言语,对她生父亦敬而远之。

    “扶养她的担子落在大弟子的身上,那年,这个大弟子二十一岁。

    “本来日子就这样平淡而过了,诵经练武,行医问药,周而复始。

    “可等到女孩十五岁那年时,大弟子说要娶小师妹。”

    张真人说到这里,枯树枝般的手指微微发颤,提及往事,封死的伤口会重新撕裂。

    不提往事,记忆的长河却从未消失,而唯一能使怨念化解的办法,无不是面对,审视,理解,与融合。

    九斤想了解这段过往,不仅是师傅一生执念,大师姑心中永远的气结,更是九斤心头沉甸甸的痛楚和遗憾。

    若不面对,这份痛楚和遗憾将随着大师姑的离世,永远压在九斤心头,日夜撕扯不休。

    师傅,师姑,师兄和发小,都是九斤的亲人,他们的忧伤还是快乐,都牵动九斤的心。

    所以,即便张真人情绪激动,九斤仍然狠下心听他叙述过往,因为他就是那系铃人。

    张真人平复下情绪接着说道:“当云游归来的道长听到大弟子的话,如晴天霹雳。

    “因为大弟子的道门功法正在开始入境,一旦成功道门或可重兴,一旦失败将永远枯死山中。

    “女儿身上,寄托着道长无尽的哀思和希望。快乐与无憾是道长对女儿发自内心的誓言。

    “于是道长毫不犹豫的驱离大弟子,命其永生不得回山。

    “可还是疏忽了心坚如铁的女儿,随之而来的,是女儿遁入道门,远避海岛,从此再不回山,直到今天。”

    九斤默默的轻抚张真人后背,亦如当年轻抚老道后背一般。

    待师祖思绪平静,九斤说:“大师姑在牛头山挺好,二师姑和三师姑陪着,还有我师傅。”

    张真人拍拍九斤的手说:“因为有了你,所有的苦难和不甘,都抹平了,都值得。”

    “那为何不给师傅一个机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老子给儿子认错的道理?”

    “没有吗?”

    “有吗?”

    “得,您老洗洗睡吧,小子该回去了。”

    “不送”

    “不对啊,这是小子的屋,该走的是您吧!”

    “是吗?我说这里怎么油漆味贼大,那什么,这羊毛毯子真不赖,好东西。”

    “师祖,您不说,这毯子也留不下,上面那口痰真恶心。”

    “哦?谁干的,真是没规矩,问清楚后告诉师祖,扣他月例银子。”

    “好,小子记下了,那谁?牛武~。”

    “在”

    “送师祖回上乙宫,把这羊毛毯子也带着。”

    “好咧,师祖您慢些,我给您穿鞋。”

    张真人下了床榻,叮嘱着:“把那些骨头带上,明早起喝羊骨汤。”

    九斤拍拍脑门,咋还有些头晕呢?

    劳累了近百天,九斤也是疲累,简单洗漱后就进入梦乡。

    九斤入睡,而在京师东直门大街,靠近十王府的长公主府门前却灯火通明。

    五十三岁的瑞安公主和五十五岁的万炜驸马,正候在府门外,不停的向西张望。

    半个时辰前,宫里传来口谕,皇上将微服而来,叮嘱无需操办,说会儿话就走。

    好在这条街都是宗亲勋贵,鲜有闲人游荡,即便是年节也见不到几个人,因为很多高门大宅都是野草丛生了。

    自从两年前皇帝不慎落水,龙体一直难以痊愈,时好时坏。

    平时除了偶尔在书房召见大臣,满朝文武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帝几次。

    今天内侍传来口谕夜里登门,让公主夫妇摸不着头脑。

    每年只在宫中赏宴一次,也是虚于应景,这冷不丁的前来,还是微服私访,所谓何事?

    正在两口子胡思乱想时,一队便衣亲卫由西而来,领队的是副千户骆养性。

    万炜与当年的指挥使骆思恭关系斐然,与这养子并无交际也无疏离。

    骆养性来到近前抱拳拱手:“拜见大长公主,驸马。”

    长公主问:“皇上何时来?”

    “已经出了宫门,稍时便到。”

    说完挥手,所来亲卫开始四周布防。

    万炜小声问:“尔父身子骨可安?”

    “偶有咳喘,每天在家写字画画,天好时也去后军都督府坐班。”

    “好,平时不要久坐,常起来活动,人那,不能光坐着,你倒是少有差事,今天怎么轮上?”

    “万叔,您还不知道,别人忙的一天当三天过,我这天天闲的喝茶,难得走趟差事。”

    正说着,三十个内侍护着一顶青呢子小轿缓缓而来。

    瑞安公主和驸马赶紧上前来到轿子旁边施礼道:“臣等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

    轿子落地,轿帘掀起,天启皇帝朱由校走出轿子。

    近六尺身躯,青衣黄领棉道袍,皮绒高顶冠,一身休闲打扮。

    面色苍白,略微黄肿,浓眉长脸,胡须整齐浓密。

    站稳后对二人拱手:“见过皇姑母,姑丈。”

    “免礼,屋里说话。”

    公主府经过两次扩建,已经是有两处大殿,近三百间房屋的府邸

    路上听得皇上有些气喘,大长公主问:“近来身子骨调理的如何?”

    “有些大好,换季前后还是有些反复,不碍事。”

    “皇上万望保重龙体,皇上安,社稷才能安。”

    “姑母且放心,朕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