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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瘦小如猴

    四人骑马跑在前头,牛武赶着骡车,小跑着跟在后面。

    城门顶的望楼内,拄着拐杖的沈江维,看着远去的人车。

    对身旁擦拭眼角的大师姑说:“有什么可担心的,能让九斤吃亏的,我是没看到。”

    大师姑叹口气:“你们啊,小九从未走这么远,山高路远的,能不担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们和张真人,仍然过不去那道坎。”

    “此生无望了,当年五岁的我,亲眼看着母亲服毒。

    又在上万人围观下,走上柴堆。

    熊熊烈火中,母亲对我喊着:活下去,离开那座山。”

    大师姑情难自禁,哽咽难言,压制在心底的哀痛,已经常伴一生。

    沈江维想要劝诫,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重重叹息。

    看到大师姑稍稍平静些,问:“为何不给九儿说?”

    “谁敢说,小九那性子,小小年纪,就微笑着杀人。

    如果让他知道,定会一把火将太和山烧个干净。”

    一个时辰后,纵马奔腾的四个十六岁少年,已经跑出八十里。

    九斤是执照在身的道士,名正言顺的穿着青色锦缎道袍。

    头戴竹篾青纱斗笠,足蹬千层鹿筋凉靴(布鞋)。

    大师姑做了六双长筒靴子,春夏三双,秋冬三双。

    针脚细密,结实又舒适,让九斤视若珍宝。

    虽已立秋,中午依然暑热难当。

    远远的,波光粼粼的潍河水已出现在眼前。

    常义喊着:“大师兄,又饥又渴,可否歇歇脚?”

    九斤笑道:“又抢猪八戒的词,你才是骑马的和尚,不能喊累。”

    “这也不像啊,和尚骑的白龙马,我这骑的驮马。”

    李东撵上来:“知足吧,这还是九斤花八两银子买的。”

    众人放慢速度,沿着路边树荫下打马小跑。

    九斤说:“好马冲锋陷阵,依着我,都骑着四五岁的大青骡子。

    好饲养,力气大,一天走个二三百里都不累。”

    “驮马也是马,骑个骡子多没面儿。”

    “屁的面儿,不过咱们这些衣衫不合适,找个集市,都改成短衫。”

    “道士服不穿了?遇着关卡怕是麻烦。”

    “那就另做两身短褂,穿长衫骑马忒不得劲。”

    不一会儿四人跑上河堤,柳林中已经有上百农人商贩在躲荫凉。

    林子边等了两刻钟,牛武赶着骡车总算到了。

    找了处平坦通风荫凉处,卸下马鞍,解下大车绳索。

    李东和牛武牵着骡马去河边,常义和蔡兴忙着拿出吊床栓到树上。

    九斤提着陶罐,里面放着绿豆,姜豆,红豆,花生,核桃,板栗。

    来到上游淘洗干净,装上大半陶罐水,回到小营地。

    常义搭好灶台,接过陶罐放在三块石头中间。

    点起柴火水烧开,开始改小火慢炖。

    三人脱掉长衫,立时清凉无比,各自躺在吊床上晃悠。

    骡马饮完水,李东和牛武找了处青草茂密的地方拴好。

    回到小营地脱掉长衫鞋子,爬上吊床很快鼾声如雷。

    赶大车比骑马累多了,大家也没人笑话。

    蔡兴往炭火里扔了几根柴火,继续用炭火偎着陶罐。

    咕噜咕噜煮饭声和蝉鸣,让几人很快进入梦想。

    朦胧中,九斤听不到骡马啃食青草声音,继而有马蹄踩踏枯枝声传来。

    自己的驮马是卫所淘换下的老战马,生人牵着走也是不情愿。

    远处歇息的农人和商贩,鼾声如旧,徐徐凉风更是催人入眠。

    九斤悄悄用脚寻到吊床网扣处踩实,指尖探到木棒,收腹躬身猛地从吊床上弹起一丈。

    左脚在树干上一踩,整个人如飞鹰扑向河中。

    河中一处浅滩,可涉水抵达西岸。

    此刻,近三十人驱赶着五十多匹骡马驴子,正慌里慌张过河。

    早些的已经上了西岸,九斤他们离得人群较远。

    贪心的人舍不下这几匹牲口,赶过来牵走落在最后,刚刚进入河中。

    东岸边两个粗壮汉子,穿着补丁坎肩褂子。

    背着砍刀手握弓箭,盯着树林中酣睡人群。

    半空中的九斤,见只有两人手拿兵器。

    拧身挥棒点向两人脖颈,这二人反应不慢,举弓就射。

    九斤拨开两支箭,人已到二人头顶。

    心里起了怒意,左右脚各点在二人肩头。

    两声凄厉惨叫,响彻半空。

    肩胛骨断裂,那个疼痛非常人能忍。

    九斤借力重新飞跃,向河中十几个汉子扑去。

    用木棒敲趴下三个,踩着马背前冲,又将六个转身要跑的踩进水里。

    一路连窜带蹦,连脚踢带棒子敲,很快把河里二十多人打趴下。

    有人顺着河水飘远,有人浮在水面,生死不知。

    九斤毫不停歇,直扑河的西岸。

    因为那里,有十多人正举弓射箭。

    半空中的九斤接着身体旋转,手中木棒虚挥向岸边弓箭手。

    嘴里呵道:“烈风式”,一道凛厉剑气斩向三十步外站立的弓箭手。

    十几张弓齐刷刷断裂,倒霉的小臂也被削断。

    九斤刚落到岸上,一道匹炼般刀光已到头顶。

    侧身堪堪躲过,刀锋在眼前尺寸之间划过,九斤的几根发丝被斩断飘落。

    九斤极少遇到如此凶险快刀,抬脚踹向紧随其后的身影。

    对方来不及挥刀反撩,情急之下抬脚就踢。

    ‘咔嚓’声脆响,那人脚踝断裂,扑通摔在地上。

    倒是咬牙没吭声,抖手甩出飞镖直奔九斤面门。

    九斤凝神感觉再无偷袭,心中好笑,伸手抓住飞镖把手。

    见并未喂毒便说道:“别忙活了,偷牲口还带着灭口啊。”

    那个倒地汉子手中又摸出支飞镖,听九斤说完,丢掉飞镖抱着脚,翻滚着吸凉气。

    李东常义提着棒子赶过来,原先在树林中酣睡的人,也都拿着扁担木棒蹚水冲了过来。

    九斤看看地上,那把斩断自己发丝的快刀,竟然是百炼钢的绣春刀。

    还在继续翻滚的人五短身材,瘦小如猴。

    九斤用木棍点中他膝盖麻筋,这才停止翻滚,已是满头大汗。

    三十左右的年龄,浓眉单眼皮,脸颊瘦削糙皮黝黑。

    布满风霜雕刻般的脸,透着倔强,不甘心的看着九斤。

    李东蔡兴招呼着,把偷牲口的人,不论死活全都拖上岸。

    百姓们不愿多事儿,领了各自牲口返回河东岸。

    九斤削了两块木板,扶正那人脚踝,用木板夹住包好。

    拿出一盒卖五个大钱的大重九烟,取一支塞进那人嘴里。

    两人坐在地上冒了会儿烟,九斤问:“身手不错,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