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师兄中,老三车贤武功最高。
听得师傅生命的呼唤,再也无法忍受,强忍泪水一跃而起,向门外窜去。
宝坤,广辉,包磊俩兄弟,牛武等护卫一窝蜂向外冲。
杀官劫狱,算个屁啊,这些年,造反当水喝。
大师兄猛地惊醒,大吼道:“听我说,老三,小九有个物件,一旦燃放,小九必回!”
众人这才想起来,跑进西厢房拖出个五尺高,水桶粗细的物件。
掀开盖子,底下扒出来引线,宝坤哆嗦着划火柴点燃,引线‘嗤嗤’猛烈燃烧~。
府衙大牢门口,锦衣卫的队伍已经集结,他们将连夜赶回济南。
曹知府,吴通判,张知县联袂送行。
脸盆大的月亮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铺洒大地。
虽然月光明亮,因为有‘高官’在此,依然点起几十个灯笼。
牢房城门打开,玉树临风的九斤道长走出大门。
张知县拉着他的手,来到知府曹大人面前:“这是你曹叔,吴叔,都跟着你操心,以后可不能再惹祸了,记住没?”
“见过曹叔,吴叔,让您受累了!”
“好说,好说,这孩子长的一表人才啊。”
“原本就是误会,小九这孩子乖着呐,快见见张启山副千户大人。
他的本家二叔就是张大年指挥使,当年可是抱过你的。”
“记得记得,到济南上任时,是我送到济南府的呐。”
张启山笑道:“说来说去都不是外人,这事儿我就担下了。
二叔今年平叛立下大功,动一动已是定局,行了,我该走了。
镇府司指挥使田大人刚上任,我也正好进京述职。”
正说着,天空猛然亮如白昼,紧接着‘轰隆’声响彻云霄。
一个巨大的彩蛋炸裂,五彩斑斓的烟花绚烂夺目。
众人仰头看着难得的景象,九斤却一声惨叫:“师傅~,等着小九~。”
随着九斤惨嚎叫着,一道身影冲向夜空,在明月和烟花照耀中,一个黑点转眼即逝。
众人回过神,看着原本九斤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在?
张启山惊讶的喃喃道:“我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张知县对众人解释道:“小九本就是半仙之体,这些年造福桑梓,功莫大焉啊。”
“他这是怎么了?”
“哦~,他师傅马道长,去了~。”
府城到牛头山八里路程,九斤玩了命倾力狂奔。
仅仅几个起纵,人已落在师兄们中间。
正在仰头看烟花飞落的师兄和包磊他们,望着眼前从天而降的九斤,都目瞪口呆。
九斤无暇搭理他们,一步抢进花房。
哭喊着:“师傅,小九贪玩,耽搁了时辰,先吃饭,先吃饭,呜~呜呜~。”
老道看着痛哭失声的小九,眼里也噙着泪光。
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
大师姑呵斥道:“噤声,听你师傅说。”
小九压制着悲戚,抓住老道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抓住,心中如刀绞。
虽说早知道有今天,可真正到来,恐惧,孤单,痛苦齐涌心头。
试着老道手指在动,九斤赶紧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老道勉强擦着九儿泪珠,轻声说:“九儿不哭,花脸不好看。
枕头里,有个匣子,是你的身世,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瞪眼也没用,师傅没见过你母亲。
你七个师兄,都是犯官之后。
若闻平冤昭雪,助他们团聚。
老大哪都不去,掌管道家三宝。
九儿,你非凡人,师傅却愿你平凡。
师傅走后,你务必去太和山拜见师祖,代为师尽孝。
师傅遇着你,心愿得尝足已。
牛头山是个好地方,师傅就在这儿,哪都不去,就守着咱九儿。
记住,九儿不出仕,不入朝,可听?”
“听,九儿听师傅的,不出仕,不入朝。”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九儿心仁,不能洒恩。
镇子该清理~,清理~,九儿,师傅走~了~。”
“师傅~,师傅~~。”
“大师兄~,大师兄啊~。”
“师傅~~~”,屋里屋外,哭声一片~。
公元1625年腊月初二,老道马钰仙逝,享年七十五岁差二十八天。
常廷举担任治丧主事,忙里忙外,布置灵堂,通知四方,准备白宴。
经过众人商定,同意九斤心愿,在卧房外的院子中开挖墓穴。
因为底下全是岩石,原本九尺,只好改成五尺,以免耽误时辰。
辈分最高的是大师姑林玉芝真人,每天上山吊唁的长辈,妇人们,都有师姑接待。
各地官差,道人,乡民,世绅等人,自有大弟子高廷贵接待。
山上山下白幡林立,山脚下搭起了白纸花拱门。
拱门旁设置了香案,供囊中羞涩的乡民遥拜祭奠。
不知不觉十天过去,暮地已经完工,比原先设定的标准多凿一尺深。
多出来的一尺,墓工们没加银子。
老道的八个弟子,抬起木棺,在常廷举的指挥下,葬入地穴。
佛家讲转世,道家讲轮回,在薄养厚葬的习俗中,即便丧事再从简,仍然让所有人累的筋疲力尽。
对逝者的哀思和离别的心痛,都在这繁重的葬礼中,渐渐得到淡化。
古代没有什么心理辅导干预,这些习俗,都是化解悲痛的良药。
一场沸沸扬扬的瑞雪,覆盖了山川平原。
远处偶尔传来的鞭炮声,昭示着春节到了。
年夜,白云观依然白幡飘扬,院子里老道坟前供桌上,摆放着三牲五谷。
香烛袅袅,酒菜飘香。
屋内,正堂摆放着老道牌位,香炉燃着细香。
原先老道卧房壁炉火正旺,东屋的花房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堂内三桌席面,九斤和三个师姑一桌,大师兄领着师兄弟们一桌,常义领着发小兄弟们一桌。
最南边宅子,包磊和护卫们,佣人,道士等人开了五桌。
大师兄领着众人,给大师姑们敬了拜年酒。
由于丧事,没人会来山上串门更没有亲朋招待,大家都是难得清净些。
大师姑心情恢复,热酒下肚,脸色不再苍白。
看着小九说:“最北侧那宅子,已经收拾完,你搬过去住。
这里壁炉花房的,你一个孩子,住着糟践了。
山上辈分贫道为长,这房子,就勉强留用了,不用跟师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