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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西河镇(加)

    广辉摇摇头叹口气:“灾民越来越多,黄河以北连年干旱。

    黄河以南却洪水泛滥,徭役赋税偏偏多如牛毛。

    最远的灾民竟有许多来自陕甘,济南城外,灾民吃光了麦苗,草叶,树皮,如同蝗虫,触目惊心。”

    “沈大人是一省的大老爷,为什么不管管?”

    “沈大人现在是按察使,没有钱粮,除了上本陈述,啥也干不了。”

    包磊对这些事儿不明白,沈大人是很大很大的官,每次五师兄都送那么多银子给他,为什么不能让灾民吃饭?

    九斤这些年,只要灾民拖家带口的来,总能给他们找到活计填饱肚子。

    沈大人离开掖县后,新来的县长路上走了半年,最后在曲阜病倒了,从此再无音讯。

    过了两年,总算来了个县长。

    听说进了县衙就病了,几年了就没人见过这县长。

    城外灾民还有六千多,登莱水师又从辽东用船拉来八千多。

    不知谁出的馊主意,让他们来牛头山蹭饭吃。

    九斤拉着因上火嘴长疮的师傅,进城找县丞帮忙,这才见到那胖乎乎的县长大人。

    商量了一天,只将北海边五里宽,二十里长的滩涂划给道观,安置辽东难民,钱粮却一概没有。

    九斤领着自己这些小伙伴,率领八千多辽东难民去了北海边。

    晚上因为熬的粥稍稀些,有百十个壮汉鼓噪闹事,掀翻了铁锅。

    九斤发怒,用木棒眨眼间就敲死三十多个。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相信这么多壮汉,被一个孩子打死。

    八千多人跪在海边,再无一人捣乱。

    剩下的捆绑审讯,才知道是辽东叛军的细作。

    送到县衙,好歹换回一千石粮食。

    九斤领着难民趁着海水退潮,挖哈喇,钓蛏子,网鱼虾,逮螃蟹。

    又在西侧海岸围田晒盐,捞出的盐送到县衙换粮食,好歹喂饱了这些人。

    等到这些人全住进土坯茅草房,每天都能吃饱饭的时候。

    九斤和自己这些小伙伴,却都晒得脱了好几层皮。

    沈大人都管着整个山东了,还不如九斤。

    当包磊和广辉在夕阳下路过昌邑县,走过潍水石桥后。

    一辆在莱州府外绝难见到的四轮马车,已等候在宽敞的驰道一侧。

    路旁界碑上写着莱州府三个大字,宽达十五丈的驰道,已经超过京师大街了。

    马车旁边,一个身高健硕,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正微笑着看着广辉等人。

    四周五十个健壮的半大小子,和包磊他们穿同样服饰,一样的大弓木棒,正威风凛凛警视四周。

    广辉远远的跳下马车,边跑边张开双臂:“小九,又长高了,快让五哥抱抱。”

    包磊他们赶紧下马,远远的单膝跪地道:“第三铁卫小队完成接力护送差事,前来交令,三队队长包磊。”

    九斤和广辉相互抱着拍拍后背,九斤说道:“此番一去三个月,师傅一直惦念,安安稳稳回来就好啊。

    包磊任务完成圆满,队员安全返回。

    三队全体人员放假三天,每人奖励红星胸章一枚,都起身吧。”

    “遵命”,七个队员起身,每人都充满喜悦。

    红星徽章不仅带在胸前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眼神,更是每月多拿五个大钱的工钱,谁能不喜欢啊!

    九斤亲自拉开车门,里面厚厚的牛皮座椅,看着都舒坦。

    广辉摸着光滑的门把手:“几个月没坐这大马车,真想它呀!”

    “其它地方驰道受限,不过随着马车卖出去越来越多,相信更多地方都会整修驰道的。

    五师兄,路上说说此番见闻,怎么去了这么久?”

    二人上了马车,车夫熟练吆喝健马掉头,四轮车轻盈的跑在平坦沙石驰道上,没有一丝颠簸。

    包磊等人相互打着招呼,嘻嘻哈哈的策马护在马车两侧,开心的互吹乱侃。

    车内,广辉点上烟,看着桌几上华丽的琉璃烟灰缸打趣道:“若是沈大人看见你这么用,一准儿心疼的骂你败家。”

    九斤用夹子夹碎核桃,抠出核桃仁吃着:“不是给他捎去两个吗?他没舍得用?”

    “沈大人你还不了解?他做了红木匣子,用绸布包起来。

    连同那副琉璃老花镜,一起带着,准备进京述职呐。”

    “还是那脾气,给沈宝做的音乐塔,沈大人不会也要拿走吧?”

    “肯定拿走了,还嘱咐我别告诉宝儿。”

    九斤摇头笑笑:“济南那边的铺面怎么说?”

    “沈大人安排人把地契已经办妥,让我回来叮嘱你,西河镇的铺面给宝儿留一套。”

    “他倒是会算账,西河镇一套铺面已经过了八百两。”

    “涨这么快,我走的时候还没过七百两啊。”

    “近的登州府,远的南有淮安府,西有开封府,北有辽阳府都有商贾在此购买铺面。”

    “只怕莱州府的老爷们会出招啊,可得小心些。”

    “无碍,师傅痊愈后进了趟城,把我写的份子协约书送了过去。

    这份文书府县衙门都用印署名,每次宅子转户,都有两成的利划进府衙账户。”

    广辉将烟蒂摁进烟灰缸,担心的问:“师傅此次卧病两个月,到底是什么情况?”

    九斤面色凝重:“上元节师傅跟师姑在镇上,和坊工佃户联欢很开心。

    第二天师祖的飞书到了,还是没提让师傅回山的事,当天师傅就病倒了。

    幸亏大师姑在山上,说是早年练功,气入偏门形成暗疾。

    一旦引发,凶险万分,想想都有些后怕。”

    “大师兄怎么说?学了这么多年医术,怎么用不上?”

    “五师兄,这种练功损伤,岂是等闲医术可治?大师兄每日服侍在侧,头发都白了。”

    广辉听完,眼泪如决堤之水,潸然而下。

    九斤何尝不是如此,山中加上九斤,老道共八个弟子,都是他一个个捡回来的。

    几十年用三十亩薄地,硬是将八个孩子养大,期间的辛劳又怎能说的完。

    无论风雨,山道上都有老道匆忙的身影。

    怀里抱着,背上背着,手里领着,一个个小生命,都在指望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活命。

    老道几十年没吃过安稳饭,没睡过安稳觉。

    好容易小九折腾出些眉目,开始过上开心日子,却又病来如山倒。

    其实,直到老道病倒,大家才发现,这个在弟子们心中如山的老人,心血已经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