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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亢龙有悔

    降雨维系着天地平衡,事关重大,泾河龙王却擅自改了一个时辰,克扣掉三寸零八点雨水。雨后众仙班师,泾河龙王自以为得计,按落云头,依旧变作个白衣秀士,大摇大摆来到西门里大街上,闯进袁守诚卦铺,不容分说,就把他的笔、砚、纸、书、招牌等物统统掀倒砸烂。

    袁守诚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浑然不惧。

    泾河龙王见状,作势轮起门板,骂骂咧咧地道:“今天下雨的时辰、数量全都对不上数,你这妄言祸福的骗子,蛊惑人心的妖道,卦又不灵,占又不准,居然还敢自称什么神课先生,赶紧给我滚蛋,饶你一命!”

    袁守诚语带同情地说:“我不怕,我不怕,我没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你怕是在劫难逃了!别人好瞒,可惜你瞒不了我,你根本不是什么秀士,而是泾河龙王。醒醒吧,你更改时辰,克扣点数,违抗玉皇大帝的敕旨,触犯了天条。四海龙宫如今心有余悸,你那几位舅哥就算想帮你,也力不从心,这次剐龙台上,你恐怕是难免一刀了,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里骂我?”

    闻言,泾河龙王心惊胆颤,毛骨悚然,急忙丢了门板,整衣跪伏在袁守诚面前,懊悔地道:“先生海涵,是我一时糊涂,听信谗言,弄虚作假,触犯了天条,望先生救一救我,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袁守诚:“我救不了你,只能帮你指条明路,至于成不成,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泾河龙王:“恳请先生指教!”

    袁守诚:“明天午时三刻,人曹官魏徵会去剐龙台处斩你。你想要保住性命的话,不妨赶紧去找一找当今皇帝陛下。魏徵是大唐王朝的侍中,如果能向唐皇讨个人情,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龙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闻得有一根救命稻草,泾河龙王当即含泪拜辞而去。乌飞兔走,不觉红日西沉,月上柳梢头,但鄂国公尉迟敬德进宫之后,一直没有出来,泾河龙王也不敢硬闯,只好心急如焚地呆在云中。

    太极宫两仪殿里,唐太宗李世民对尉迟敬德说:“朕想要把女儿许配给你,怎么样?”

    尉迟敬德叩头推辞道:“臣的妻子虽然微贱,但她和我同甘共苦了很多年;臣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听说过古人富贵了不抛弃妻子的故事,所以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唐太宗也不勉强,把话题转到了军国大政方面,高昌王麴文泰,以及神秘的西域,进入到了大唐皇帝的视线之中。虽然对那边还没有什么了解,但君臣二人探讨得十分投入,直到月移花影上栏杆,星光乱,漏声换,尉迟敬德这才出了皇宫。

    而泾河龙王只等到子时前后,这才收了云头,敛了雾角,悄悄来到太极宫里。恰好,李世民的梦魂来到门外赏月,泾河龙王变做人相,上前跪拜,哀求道:“陛下,救我!救我!”

    李世民梦魂见有人能看见自己,不禁诧异地问:“你是什么人,朕怎么救你?”

    泾河龙王:“臣是泾河业龙,因触犯了天条,明天午时三刻,将被陛下贤臣人曹官魏徵处斩。陛下您是真龙天子,希望您能帮忙求个情,救一救我!”

    李世民梦魂:“既然是魏徵处斩,朕可以设法救你,你放心回去吧。”

    泾河龙王这才擦掉额头冷汗,叩谢而去。

    李世民梦醒之后,念念在心,毕竟那是一条命。

    五鼓三点,富丽堂皇的太极殿内,烟笼凤阙、香蔼龙楼,光摇丹扆动、云拂翠华流;侍臣灯,宫女扇,双双映彩;孔雀屏,盘龙柱,处处光浮;珍珠帘,翡翠帘,金钩高控;龙凤扇,山河扇,宝辇停留。

    静鞭三声响,唐皇早朝升殿,文武两班官员鱼贯而入,山呼万岁,华祝千秋。朝贺完毕,丹墀下众臣依品级分班站好。李世民龙眉凤目从众臣脸上一一扫过,只见文官内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萧瑀、虞世南、傅奕等英秀,武将中有李孝恭、李靖、徐茂公、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殷开山、侯君集等俊杰,却怎么也没看到魏侍中。

    唐皇命徐茂公出班,郁闷地说:“徐爱卿,朕夜间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人迎面拜谒,自称是泾河龙王,犯了天条,今天午时三刻,将被人曹官魏徵处斩,请求朕救他一命,朕已经答应了他。可现在早朝却没见魏徵的人影,你说该怎么办?”

    徐茂公慢条斯理地道:“天子无戏言。魏徵是大唐的侍中,陛下宣召,他不敢不来。到时,陛下想个办法,把他留在宫中,只要过了今天,泾河龙王也就逃过一劫了。”

    李世民别无良策,随即传旨,命使令太监宣魏徵入朝。

    就在泾河龙王拜谒唐太宗的当晚,魏徵点燃宝香,正夜观天象之际,突闻九霄鹤唳,只见天差仙使,捧着玉皇大帝金旨一道,令他午时三刻,前往剐龙台,梦斩泾河业龙。

    假如说天尊、如来、老君像三条边一样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那玉帝无疑就是这个三角形内的中心点,得天独厚,无比重要。人曹官,是天庭在人间的使者,所以玉帝的旨意,魏徵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谢过天恩,斋戒沐浴后,魏徵便在府中试慧剑,运阳神,故而没有入朝。

    使令太监捧着圣旨前来宣召,魏徵听完,顿觉有些头大,却又不敢违抗君命,只得赶紧整衣束带,随使令太监一起入朝,在御前叩头请罪。

    李世民大度地道:“赦卿无罪。”

    见魏徵来了,李世民放下心来,这才命卷帘散朝,诸臣各回官署办公,独独留下魏徵,召入两仪殿里。君臣两个先议论朝廷政事,巳正时候,李世民命宫人取来围棋,盛情相邀道:“魏爱卿,与朕对弈一局吧?”

    众嫔妃赶紧取来棋盘,铺设好御案。魏徵只得谢了恩,与唐皇摆开阵式,对枰厮杀。李世民随机应变,魏徵有板有眼。李世民攻击左边则照顾到右边,攻击后边则照顾到前边;魏徵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李世民占据上风时,一定抓住机会扩大优势;魏徵处于劣势时,必然深思熟虑图谋自保。李世民放弃局部的棋子不救,试图争夺大局;魏徵无缘无故的落子补棋,意在蓄势待发。李世民眼观全局,侵略如火,占据腹地高压夺势;魏徵明察秋毫,守势如山,顺其自然见缝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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