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宇从唐白处醒来,心绪仍然难以平复。思量片刻,杨星宇决定干等着不是办法,还是要做点什么才好。
在街上徘徊打探一阵后,找了一个茶铺坐下。刚坐定片刻,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径直在他身旁坐下。
“是杨公子吗?”
“你是谁?”杨星宇一下子警觉起来。
“杨公子,我不能久留,这是侯爷托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收好。”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方脸汉子,巴郡口音,虽然穿着短衫,但警觉的目光与坐姿,没有长久的训练是养不成的。
“这是...”,杨星宇接过一个布包,份量并不重。
“别问了,我也没打开看过,侯爷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所以今日送到你手里,也算两清了,我们今天从未见过。”说罢便走了,消失在人潮中。
杨星宇见四下无人,打开了包裹,只见里面是十几张纸,杨雄的笔迹一般人是难以模仿的。
星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征战半生,金戈铁马,我早就累了。如今有这么个好地方供我休息,已十分知足。
我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志向,一开始只想娶妻生子、落地生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个人拼搏,也是大势所趋。不必为我悲伤,我这一生,能有你们两个儿子,已经是值了。煦儿性子不及你沉稳,你作为兄长,要多加照拂。信后是我的心得感悟,希望你们二人能悟得真意。原本打算亲口说给你们听,但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婉君温柔贤淑,是个好妻子,更是个好母亲。接到信后告诉她,算了吧。没必要为了一个人而牺牲千万人,输了就是输了。有岳父和军中旧部在,赵启还不敢乱来。
关于你的身世,我从未主动提起,你也从未问过。其实这不重要,你是我们杨家的一份子,从我将你带回家那一天起,就已经是了。答案啊,我的孩子,在风中飘扬。
最后,我有两句话送给你们二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代我问好。
仲夏子夜于临渊阁
等杨星宇一字一句看完时,眼中已噙满了泪水。杨雄的笔迹仍是那么潇洒,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永别,而是一场远行。
李氏兄弟的事迹已经传遍了京城,周围百姓悲伤中带着自豪,但杨星宇只有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家最大的倚仗,没有了。
杨星宇将包裹揣好,跌跌撞撞地走到相府门前,想要做最后一次努力。平南侯如何治罪已经是城里热点话题之一,科道言官主张赐死,而据说以李严为首的六部大臣支持流放。如果李严能够坚持自己的意见,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等到杨星宇到了临东街相府。发现与自家的戒备森严相比,相府简直就是公共花园。平头百姓来来往往,更有甚者,对着相府的建筑指指点点,肆意评价,大声喧哗。而看门的小厮也见怪不怪,因为李严早有严令,不得仗势欺人,路随便走,话随便说,只要不诽谤诬蔑,都不必在意。
见一公子模样的少年在门前徘徊,一个青年小厮上前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
“我...我有事拜访李相”杨星宇下定决心,又拿出了侯府公子气度。
“额..我家相爷今日上朝,现在还没散朝呢。”小厮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星宇,见其神态举止,不像是故意消遣自己的,耐着性子回道。
“公子可有名帖?要不等相爷回来,我替你转交”
“那我找萱儿小姐,就说是东吴四绝来访。”
东吴四绝?这公子说话好生怪异。小厮回道:“好叫公子知晓,我家少爷与小姐一早就去彭州庄园了。”
“......”
见杨星宇怅然若失,面露悲色,几乎站立不稳。小厮赶紧上前扶住:“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麻烦小哥给萱儿小姐带句话”,杨星宇心中翻涌,昔日往日发了疯似的冲进脑海。“就说此去经年,便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虽然小厮听不太懂,但其中风啊情的,大概也知道是爱慕的话。这种人一月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小厮正要拒绝,突然发现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定眼一看,竟然是五十两白银。
“我和萱儿小姐是旧识,就拜托小哥了,到时候肯定还有赏。”杨星宇低沉地说。
见杨星宇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出手也算大方,点头应承了下来。“好!等小姐回府,在下一定带到。”
杨星宇深深看了相府一眼后,转身向着西边去了。
杨星宇回到了唐白住所,发现这个中年文士换上了一件紫衣锦袍,泡上了一壶香茶,举止优雅从容。
“星宇,我一直在等你”见杨星宇推门而入,唐白微微一笑。
“先生,星宇也有事找你”,杨星宇也早有所料,毫不拘泥,径直坐在了下首。
“哦?那我们谁先说?”
“先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