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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选择

    林中有两条路,我选择了人迹罕至的一条。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临渊记》

    平南侯府如今人心惶惶。谁能想到前一天还权势滔天的侯爷,一日间就落得如此下场。虽然侯爷平日里待小人们很好,总是和和气气的,但这次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很多人都有了去意。只是在不怒自威的主母面前,不好开口罢了。他们聚集在院子里,试图用喧闹与嘈杂来向李婉君传递自己的想法。

    李婉君仍是一袭素白长裙,安静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若是有翰林院的画师在此,可以提笔留下一幅传世之作。三名仆役打扮的男子并排站在桌前,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神情冷峻,身形却如标枪般笔直。

    突然。李婉君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三位夫君的心腹,眼神如蛇似电,想要看穿他们三人的真实想法,一股许久不见的上位者威严,在房内弥漫开来。

    三人心中一禀。鲜有人知的是,当年北魏进犯剑门,朝廷南方又起叛军,杨雄不得不回身救驾,代替他坐镇剑门守军的,就是眼前这位贵妇人。一女子在帷幕之后,行事果决,调度有方,指挥若定,让北魏名将不能前进一步。他们三人当时正是负责守卫营帐的亲兵,多年过去夫人收敛了许多,但如今却是峥嵘必露。

    “侯爷之前的交代,你们都记得吗”,李婉君开口问道。

    “永世不忘!”三人齐齐跪了下去,语气坚定。

    “好!”李婉君很是满意,开始了与夫君事先做出的安排。

    “郑三,你立刻赶去宜郡,务必在一日内将这封信交给我父亲”

    “遵命!”,郑三接过书信,对李婉君施了一礼,雷厉风行地走了。

    “孙文,你去巴郡,将这枚玉佩交给奋勇军先锋营校尉秦木,若超过一日未能赶到,此事休矣。”,李婉君拿出一块古红色的玉佩,交到了一个身形偏瘦的中年人手上。

    “孙文必不负大帅之恩”。孙文接过玉佩,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去。

    “王尧,你马上去嘉陵城,找司马杨肖杨大人,就说无论如何,煦儿都要活着。”

    “是!”

    “煦儿是我们夫妇二人一生的心血,如果故人心变,你也一定要救出他,然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吧。”李婉君想着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儿子,始终有些伤感。

    “夫人,有赵将军在,定能护得世子周全。”王尧是一个矮胖的中年汉子,见主母脸上浮起了一阵悲意,出声安慰道。

    “赵刚此人,曾与皇帝有颇多牵连,不可全信。”李婉君摇了摇头。连发誓要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都会突然翻脸,何况是只有一段师徒缘分的人呢。

    “属下立刻就走。夫人珍重!”王尧起身领命,快步出门去了。

    等到三人离开,李婉君收起锋芒,又变成了那个温柔恬淡的侯府女主人。她看着桌上杨雄还未写完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心里涌起一阵苦涩。皇帝这一手来得太突然了,很多准备还没有完成,以至于只能赌上一赌。夫君威望深重,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事,只是星宇,为何偏偏此时出府了呢?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对于这个义子,李婉君与杨雄一样喜爱。天资聪颖,知书达礼,温润如玉。最重要的是,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完全不同于他那倒霉的父亲。对于杨星宇的真正来历,杨雄只对李婉君一个人说过。也正是如此,此让李婉君更加担忧。

    昨日中午时分,杨星宇闷闷不乐地走在街上。对于那副文房四宝,薰儿高兴极了,那份欣喜与感动,怎么也藏不住。本来和薰儿约好了下午一起去慧心阁,找唐白先生好好聊聊,可不知怎么她家里管得更严,薰儿父亲李规更是罕见地发了火,禁止随便出府。可怜满心期待的杨星宇,只好回锦官晚报社,继续当打工人了。

    突然一阵喧闹声引起了喧闹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声音从小到大,从四周到身边,仿佛空气都开始躁动不安。总是有三五人聚集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疑惑、甚至惊恐的表情。

    杨星宇走上前去,仔细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知道吗,平南侯杨雄勾结北魏,擅杀大将,已经被陛下抓起来啦。”一个长相普通的老头低声说道。

    “啊——真的假的,不会吧。”,其他人都阵阵惊呼,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婆娘兄弟的侄儿在禁军里当差,整个龙泉山都给围起来了。”,老头一脸得意,仿佛亲眼所见。

    “胡说,平南侯英雄了得,怎么会做下这等事情。”其中一人直接反驳。

    “唉,谁说不是呢,小老儿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我听我那在丞相府当门房的表兄弟说,果郡王和大理寺周大人发现了证据。”老头还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

    “啊?周大人,是那个大蜀神探周大人吗?”,听到果郡王和大理寺几个字,周围几人瞬间提起了精神。

    “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可以破这种案子。”

    “莫非平南侯真的.....为何呢?”,刚刚反驳的那人开始动摇。

    “嘿嘿,还能为什么?有的说是为了钱,有的说是为了权,还有人说啊,平南侯也想当皇.....”老头见唯一一个有异见的人被自己说服,得意极了,开始说出心中更大的秘闻。

    只是杨星宇却听不清了,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出不了气。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但后来的冷汗直流,仅仅过去了几息时间。杨星宇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出城上山,亲自去看一看。

    可是当他头脑发昏的跑到城门口,发现东门已经戒严,不能进也不能出。禁军的坚甲利刃在阳光下发出金色的光,让嘴上抱怨不断的人们,身体上却不敢上前一部。

    杨星宇只好转身去西门,哪里守城校尉是义父的旧部,应该可以放自己出去。可正当他准备出发时,一只声势浩大的队伍,向着城门而来,卷起满天尘土。

    只见这支队伍全是年轻人,从衣物来看是国子监的监生,他们个个神情激动,口中呼号声不断,整齐划一,喊着“保皇权,惩国贼”。正当人们疑惑他们口中的国贼是谁时,队伍前列几人举起了一道横幅,上书“平南侯需要给天下人一个解释”。

    杨星宇呆住了,那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不就是那天被自己教训的刘能吗?如今他看起来是何等地意气风发。更让人吃惊的是,刚刚还言之凿凿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的禁军校尉,竟然客客气气地将这队游行示威的监生放出了城。

    杨星宇心思急转,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一场针对义父的阴谋。能够发动如此声势浩大的游行,策划者也不是非同一般的人物。杨星宇稳住心神,立马赶去西门,可那校尉偏偏不在,好说歹说兵士都不为所动,甚至不愿告诉他校尉现在何处。

    杨星宇这子没招了,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锦官城里四处乱窜,想要出城。从街头巷尾的言谈来看,形势对义父已经愈发不利了。终于,在城门处,杨星宇见到了回京的御驾,皇帝陛下没有坐马车,而是神态威严的骑在马上。在一片万岁声中,杨星宇却看不见自己的义父。

    杨星宇立刻赶回府去,想要问问自己的义母究竟发了何事。但走到接口,就看见护送李婉君回府的羽林卫并未回宫,而是留在了门口,将侯府围住。那样子谁都知道不是保护,而更像是监视。

    见到此景,杨星宇终于是撑不住了。一天的疲惫与饥饿瞬间袭来,就要瘫坐在地上。这时,身后有人伸手扶住了他。杨星宇转头一看,正是慧心阁的唐白先生。

    只见唐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杨星宇就往巷子里走。杨星宇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虽然满心不甘,但还是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