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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剑气(下)

    “这是什么剑诀!”

    那少年一剑出手,淡淡剑光亮起的一刻,漫天雨势也跟着凝止了。紧接着,空中亿万颗雨滴,幽幽亮起了光。

    这一瞬间,众人如同置身银河之下,密密麻麻的雨点化为群星,开始同时闪耀。

    在无数闪耀的群星中央,少年人剑合一,微淡的青色剑光亮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横穿了整个“星海”。

    “星光”暗了下去,凝止的雨势,重新倾倒下来。

    随之倒下的,还有云家那青年。

    观战众客死寂了片刻,一片哗然。

    姜尘睁大了眼,吃惊道:“这么厉害!”

    周进心中也惊讶不已,刚才那一剑超乎想象。

    他之前虽能察觉到那少年体内已经凝聚出了剑意,也猜到了他剑道修为不弱,可那一剑的威力,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是剑气!”

    众人重又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半空中持剑凝立的少年身上。

    那一剑发出之际,云家那白面青年,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剑光贯胸而过,可他胸口上面,却没任何伤口。

    刚刚那道青色剑光,是纯粹的剑气。

    剑气化形,就如真罡境的罡气化形一样,这已是境界上的超越升华。

    少年发出那一招后,身上原本凌厉的气势,明显衰弱了不少,脸色也微微变得苍白了几分。

    显然,刚才那一剑,对他现在的修为而言,还是勉强了些。

    少年低头俯视着地上剩下的云家那人。旁观众客人的目光,这时也都转向了那紫衣青年。

    刚才那白面青年中了如此威力的一剑,岂有半点侥幸之理。同族兄弟被杀,这仇怨可不小,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感期待。

    云家剩余的这紫衣青年,已是真罡境的修为。

    众目睽睽之下,那紫衣青年瞧着同族兄弟的尸体,面无表情,良久,突然回头望向身后。

    众人也跟着回身望去,见他瞧的却是刚才在店里出手的那观海楼伙计。

    众人心中奇怪,不明所以。

    周进全不理会,仍仰头望着空中那少年。

    云家那紫衣青年目光在周进身上凝视了好一阵子,最后居然一言不发,提起白面青年的尸体,红光起处,划破雨幕,径直往南去了。

    众人惊讶失望,乱纷纷低声议论了片刻,重又慢慢回进了酒楼。

    少年从空中落地,来到那女子面前,说道:“六姐,回去以后,你可别忘了刚刚你说的话。”

    那女子道:“我刚才不是都已经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不就是杀了云家的一个没出息的子弟么,那能算得了什么。咱们回去以后,大伯顶多骂你一顿,说不准心里还高兴呢。”

    少年道:“我不管那些,反正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告诉大伯,这次可不能赖我。”

    那女子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姐弟两人回进店里,一时众客目光都集中在那少年身上,窃窃私语,都在猜测他们姐弟的来历。

    那等威力的剑诀,不是绝世功法,还能是什么?

    姜尘道:“石头,你猜他们是哪个世家里的子弟?”

    “你已经瞧出来了?”周进转头望向他,有些意外。

    姜尘道:“你想知道么?”

    周进点了点头。

    姜尘道:“那好,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哼哼,你骗不了我,以前我肯定见过你。”

    周进一怔,笑着摇了摇头。

    两个时辰过后,渐近中午,外面雨势仍没减小的趋势。

    店里客人,相继离开,最后仍只剩下了江山府的六人和那无极宗的老者。

    一直等过了午后,无极宗的老者当先离开。他走后没一会儿,江山府的六人,也跟着动身了。

    “我出去一会儿。”

    周进跟姜尘打声招呼,起身出门,跟上了江山府的六人。

    江山府的弟子,既跟无极宗的长老扯到了一块儿,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疑虑,倒要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无极宗那老者走得早,江山府六人紧随其后,他们双方虽然都是朝同一个方向行进,前后却隔得远了不少。

    “不是去葬渊?”

    天葬渊深处邙州腹地,寒沙城处于玄羽派地界,距离天关虽仍有成千上万里,但也早已僻处邙州边境了。

    无极宗那老者和江山府的六人,都是一路北上,显然都跟天葬渊没什么关系。

    周进跟在后面,大雨中前行了百余里,前方出现了一座不大的村庄。

    江山府那六人从空中落下,进了那村庄。

    这村子不过二三十户农家,整个都已荒败,数十处院落,墙倒屋颓,死气沉沉,没有半点人气。

    江山府的六人,最后进了村子中央的一户农家。

    周进跟上前去,收敛了气息,掩身窗下,探头顺着破败的窗户,往里只瞧得一眼,立即又缩了回来,心下着实吃了一惊。

    “无极宗主?”

    这破屋里面,除了刚刚进去的江山府六人,里面还有三人。其中一人便是之前的那无极宗长老,另外两人,也都是无极宗的人。

    那两人,周进以前虽没见过,其中的一人,他这两个月里,却听观海楼里的客人说起过,正是无极宗新任宗主,任飞云。

    那任飞云相对无极宗上代宗主孟伯威来说,年纪不算大,看上去似乎连四十也还不到,又瘦又高,眉角下垂,额头上皱纹深重,满脸的苦相。在他左颊上,有条老长的疤痕,自鬓角直达嘴角,既狰狞,又丑怪。

    “江山府还真跟无极宗扯上了。”

    周进先前之所以在意江山府那六人和无极宗的那老者,本来也是担心他们会跟玄羽派有关,不然也犯不着追踪过来。

    那任飞云修为可不低,周进怕他发觉,悄无声息地往东侧移了几步,顺着裂开的墙壁缝隙,往里瞧去。

    “拜见任师叔。”

    屋内,江山府的六人向任飞云行礼,但却只稍稍弯了弯腰,既不磕头,那声“任师叔”也叫得轻飘飘的,全没多少敬意。

    任飞云身后那白须老者,眉毛一挑,微微皱了皱眉。

    任飞云点了点头,目光在江山府的六人身上一一瞧过去,最后停在了中间的那青年脸上,笑道:“想必你就是严府主的三弟子,许亭风了。果然英雄出少年。”

    他所说的那青年,年纪只比江山府其他五人中最小的那少年大几岁,却已踏入了真罡境。

    “那人是许亭风?”

    周进以前在玄羽派的时候,就已听过这许亭风的名号。

    江山府府主亲传的七个弟子里面,有两人名声在外,这许亭风正是其中之一。

    “任师叔谬赞,愧不敢当。”

    许亭风语气顿了顿,接着又道:“任师叔的传讯,家师已经收到。接下来如何行事,就请任师叔吩咐示下。”

    任飞云笑道:“这件事上,贵我双方,可说一家,我派也出不上多少力。最终成败,还得仰仗你们六位。”

    许亭风道:“任师叔过谦,若非师叔相助,怎会有这次良机?此次晚辈兄弟只不过出点苦力,今后还要任师叔劳心费神。”

    这几句话,他们双方相互间本就说的含糊其辞,周进在外偷听,更加捉摸不透,疑虑越多。

    江山府六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人忽道:“这几天里,为了天葬渊一事,各派都跑来邙州,人多眼杂,恐怕也是件麻烦事。”

    任飞云摆手道:“这件事不必担心,你们的时间还有的是。这几天里,其他各门各派的人,虽有许多都赶来瞧热闹,但那些大派大族,都没多少动静。帝宫和天将府也没派人过去。葬渊的这次异动,多半持续不了多久,用不着担忧。”

    任飞云身后那无极宗的白须老者接话冷冷地道:“况且,即便葬渊这次当真生变,那时天下目光群集,对你们来说,反倒更好。”

    江山府六人怔了怔,相互对望一眼,许亭风道:“既如此,晚辈等先行去做准备。日后时机一到,再来通知任师叔。”

    任飞云点点头,叮嘱了句:“小心在意。”

    周进转到屋侧,隐蔽好身形。

    许亭风等人离开后,不一会,任飞云等无极宗三人也从破屋里走了出来。

    “如此大事,那严老儿怎么派了这么六个弟子来?”

    白须老者仰头瞧着许亭风六人远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任飞云笑道:“大事先虑败。咱们也该去准备了。”

    无极宗三人一走,周进跟着再次飞身而起,追向许亭风六人。

    任飞云三人一路往东南方向而去,明显是回返无极宗。

    三人里面,任飞云和那白须老者都是真罡大成的高手,周进也没法去跟踪他们。

    许亭风六人却走了相反方向。

    从刚才偷听到的那些话里,他也压根儿还是搞不清楚,江山府和无极宗扯一块儿究竟在搞什么阴谋。但既然连任飞云都亲自出面了,可见事情的重大。

    这两派背地里搞阴谋,若真是针对玄羽派,那麻烦可就大了。

    半年前那场纷争,他们两派三族,本就是以无极宗为主,最后损失最惨重的,也是无极宗。

    武宗后来出面调停,实际上就是帮了无极宗他们一方的大忙。若非如此,关押在玄羽万兽苑的那些俘虏,他们两派三族,都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赎回去。

    说到底,经过了那场纷争,邙州武道中的三大派和四大族,门人子弟都死伤了无数,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双方之间的仇怨,几乎已没有化解的可能。

    今天无极宗的宗主,却偷偷摸摸的跑来这荒村里面,跟江山府里的几个重要弟子会面,商量起什么阴谋来。

    那阴谋既然跟这次的天葬渊异变不相干,周进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要怀疑他们是针对玄羽派。否则,整个邙州,又有什么值得这两派背地里联手搞阴谋?

    这件事,他不得不去查清楚。

    “剑气?”

    刚追出数十里,还没瞧见许亭风等人的身影,这时透过眼前迷蒙的水汽,只见前方二三里远处,一道淡淡的青色剑光亮起,漫天雨势陡然凝止,群星闪耀般的景象,再现眼前。

    周进一怔之下,已顾不及会被许亭风六人发现,撕破雨幕,迅如电光般,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