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离开后,勋爵褪去重臣专用的正式丝衣,研究起那本《燃气轮机》来。
这东西既枯燥、又乏味,但它涉及到帝国的军事机密,勋爵可不敢有丝毫倦怠。
每一张泛黄的纸片,都埋藏有重要的线索,问题在于,能否有人钻研出其中深意,并与现世技术相结合呢?
这本书的年龄,横跨了近六个世纪,当它的编者收集各项资料时,维斯特大陆甚至都没有诞生。
他再度翻到末尾的插图部分,用手指轻捻着扉页,仿佛要把上面的文字揉搓下来一般……
传说中,旧文明的人类没有神明,他们单凭智慧,便可轻易征服自然,是以,“暴君”在旧时代中诞生,最终毁灭了自己的创造者。
至于后者究竟长什么样子,还从未有人见过,即便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尘世六神”,也对其知之甚少。
它就像谜一样,鲜为人知。
实话说,那家伙既然毁灭过一次世界,想必再来一次,应该也是易如反掌。
然而,它却没有这么做。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绊住了它前进的脚步呢?
也许是——顾忌“尘世六神”?
不大可能。
显然,诸神的实力还不够强,否则,“暴君”应在百年前,便为神明所摧毁。
亦或是,“暴君”本就无甚恶意,只是在执行一些,不为人知的使命?
可这说不通啊……老人的心咚咚直跳。
话说回来,那些怪物攻击性极为强悍,本来,它们可以屠杀掉更多的生命,但却似乎一直在“手下留情”。
难道,冰冷的机器,也会心生怜悯吗?
此外,至于“末日机甲”——传说中的弑神兵器,到现在为止,还从未抛头露面……
也许,有朝一日,人类可以在神明的带领下,将其彻底铲除……
但是,在那之后呢,神又将何去何从?
这时,门上传来一阵轻敲,宣告了公主殿下的到来,勋爵终止了思考,起身唤她进来。
“大人,”她右足向后膝弯曲,一手拉起裙子,向老人行了一礼,“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晚上好,殿下,请坐,”勋爵慈祥的脸上尽是关切,“您最近的校园生活,可还算好?”
“还不错,大人,”珂莉娜依言入座,“感谢您的挂怀。”
“殿下当然不会觉得错了,”勋爵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您在今天下午,当堂顶撞了克里斯教授。”
“我没有,”公主俏脸一红,“我一句话都没说……”
“无妨,我已经和克利斯教授谈过了,”勋爵笑呵呵地打断了她,“您的检讨暂且搁置,改为其他惩罚措施。”
“抱歉,大人,”珂莉娜茫然地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好啦,殿下,”勋爵摆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束。”
“好的,莫泽尔爷爷,”珂莉娜点了点头,“请问,是什么惩罚措施?”
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室内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除了桌面上的那些奇怪的仪器……她隐约猜到了勋爵的意图。
“殿下,我听说,”莫泽尔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您对于旧时代的文字、文化,一向抱有浓厚的兴趣。”
珂莉娜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大眼询问般地望向对方。
“殿下,现在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勋爵正色道,“要托付于,身为皇室成员的您。”
“是什么?”珂莉娜顿时紧张起来。
“不要慌张,殿下,”莫泽尔笑了起来,“还记得半年前,‘最高会议’上的那个小姑娘吗?”
“记得,”公主回答,“她叫‘莱拉·诺兰’。”
“没错,”勋爵点了点头,“他的哥哥来了。”
“抱歉,我不明白……”
“就是那位,来自于旧时代的年轻人,”莫泽尔提醒她,“他现在,已经来到了我们的国家。”
“已经?”公主问。
“是的,”莫泽尔回答,“在几分钟前,我接见了他。”
“难不成,”珂莉娜嗫嚅道,“是他……?”
“怎么,”勋爵扬起一道浓厚的银色眉毛,“你们见过?”
“没有……”
“无妨,殿下,”莫泽尔说,“下个礼拜的这个时间,我会介绍他和您相识。”
“在那之后呢,”珂莉娜问,“需要我做什么?”
“诺兰先生会协助您,从事古文字的翻译工作,”勋爵回答,“您的任务很简单,提炼出其要义,并以符文的形式录入典籍,即可……”
他叙述的时候,珂莉娜的目光在桌面的器械上来回飘动。勋爵告诉她,那些都是旧时代的科技结晶,而帝国必须掌握它们的奥秘。
因此,这个重任也落在了她的肩头。
“可是,莫泽尔爷爷,”公主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因为您聪明、可靠、又美丽,”莫泽尔微笑着解释说,“许多情况下,一副姣好的容貌,足以抵得上黄金万两。”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珂莉娜的脸红了。
“好的,”她小声说,“我明白了。”
“殿下能参悟其中的道理就好,”老人看起来很高兴,“您还需要些什么,”他接着问,“比如,漂亮的衣服,或者,迷人的饰品?”
“暂时不用了,”珂莉娜轻叹一声,“兄长已经送了我礼物,是一件很别致的长袍。”
“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她自忖,“至于棋子的天性,那就是服从指挥。”
“如此甚好,”莫泽尔说,“那么,提前祝您一切顺利。”
“谢谢,”珂莉娜站起身,向勋爵行了一礼,“晚安,大人。”
“晚安?”老人重复了一遍,一脸错愕。
“是的,您看,”公主指了指窗外,“天色已经发黑了,莫泽尔爷爷。”
“这不可能呀,”勋爵看了一眼钟,滑稽地大叫起来,“天呐,七点一刻!”
珂莉娜以手掩口,轻轻笑了起来。
老人慌乱地抓起袍子,往后肩一甩,又在抽屉里胡乱翻找了一阵,抓出一块金色的小牌子,把它紧紧攥在手中,然后,他踉跄着冲向门口。
“抱歉,殿下,”他焦虑地说,“陛下要召见我,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他便消失了。
“您做了什么,殿下,”门后探出了雪莉的身子,“能把勋爵吓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