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在自己的大旅行包里翻翻找找,好一会才看见自己的那套衣服,数量不算多,能让一个人全都穿在身上,冬天你想出门走几步的话都得穿的厚厚的,因为现在的十一月和十二月太冷了,即使是刚入冬也有零下二十度。
他的旧式旅行套装里有:
两件印第安式厚毛衣,每件都有足足一千克,这是卡尔目前能找到的最温暖毛衣,其设计源于加拿大温哥华岛上高域镇的传统毛衣。像老朋友一样好好待它吧,毕竟它已经有二十多岁了。
厚实的自制羊毛裤是双腿的非常不错的打底,温暖而不沉重,但是它不算太结实,可能因为几次撕扯而毁坏,很显然只穿一条是不够的,要两条才行。
拥有一套延伸到手臂上段的厚重手套也是必须的,狼皮面鹿皮内衬,温暖而坚韧,每个旅行者都需要。
这些叠好的衣服下压着一个金属框架的手提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啊,瞧瞧这是什么,手提箱里装着条苏联生产出口的雪地迷彩军裤,带有尼龙防风层和隔热层,其设核心计目的在于让你在雪趴上一天也不会变得满身结冰,这可是件收藏品。
“哎呦,还挺帅的嘛,以前那么长时间也都没仔细看,你年轻的时候应该比现在还好看吧。”
卡尔捋了捋头发。
“你不应该用这种口气来跟我说话,我甚至可以当你祖父,你却像把我当成那些年轻人似的。”
“咳,我的错我的错,还是别说这个了,或许你有些饿?”
“上船的时候不是刚吃过了吗?难道你饿了?照这速度下去我们还没到哥本哈根东西就吃完了。”
“...”
无论索菲亚的脸皮再怎么厚她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被这么一说大老爷们都遭不住,更何况是个女孩儿,很自然的,当人感到羞愧或自卑的时候,脸就会充血,也就是脸红。
卡尔坐在桅杆底下,用枪油和抹布维护着自己的步枪,以防关键时刻哑火导致丢掉性命。
“我一直有些问题想问,我有那么令人感到难以接触么。”
“对我来说是这样,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你距离普通人太遥远了,也太过优秀了,就像座神像矗立在面前似的,有时甚至令人呼吸困难。”
“对你来说我似乎不是什么值得被尊敬的人,也不是个遥远的目标,至少从刚才来看是这样的。”
“无论你信不信,但你给人的感觉的确就是这样的,不过对我来说你要是能年轻个三十五岁就好了。”
“别提这件事了,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你难道意识不到自己一直是很英俊的吗?说实话,你比那些只会讲黄段子和装逼的废物好多了,除了经常说风凉话以外都挺好的,也很会照顾人。”
“注意自己谈吐,索菲亚。”
卡尔重重的咳了两声。
“很显然我不知道自己长得水平到底如何,我对这也没兴趣,长相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多的用处,我也不会和那些特别看重相貌的人打交道,疤痕会伴随我一辈子。”
“但那道疤的确对你的气质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我不在乎,而且它是我与别人之间最明显的特征,这能让朋友们一眼就在人群里分辨出我来,虽然我没朋友。”
*****
“你是什么时候被派到我这来的?得有七八年了吧。”
“十年,我十二岁那年来的。”
索菲亚的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会还有很多人都在,天气还没这么冷,每个人之间还没有这么大的隔阂。
一高一矮的两人漫步在哥本哈根的中心大街上,交谈着一些没意义的问题,等等,意义?为什么非要在乎意义呢,想做一件事时意义还真的重要吗?很显然是不重要的,对卡尔来说,他想做什么是不需要理由的,唯一的困难就是说服索菲亚和他去冒险,对索菲亚来说,她想做什么得事先询问卡尔,但通常情况下他不会管什么的。
“你看,这只猫,活不过这个冬天,但你如果给它一块肉干可能不同,至少能让它多活几天。”
卡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咸肉干,用手递进了草丛中,放在小猫的面前,但这只猫并不领情,用爪子划破了卡尔的指节,然后立刻抢走了肉干。
“它不懂得什么叫感恩,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你肯定是懂的,你总归不是猫这种低等生物,它们脑子都没有三十克重。”
“我也没必要去和它生气,我想杀它的话简直易如反掌,但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它身上?”
索菲亚打了个哆嗦,她感觉卡尔这是在隐喻某件事。
“没错...我懂...我懂...”
“你怎么说话突然这么结巴?我不是在说你!”
“是啊...没在说我...”
卡尔拍了拍索菲亚的肩膀,把她从幻觉中拉了出来,周围哪有什么猫?就连草丛也根本看不见。
“你怎么了?”
“没...没事,想起了些东西...”
在街上的精神大条的某个人还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卡尔,”
“你不会朝我开枪,对吧...”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了...”
索菲亚的眼睛中含着泪水,仰着头看向卡尔,他最见不得女孩儿哭了,这的确令每个人都十分尴尬。
“不会,当然不会了,哭什么?多大个姑娘了都...”
她突然搂住卡尔的腰,把头埋在卡尔的上腹部哭,出于礼貌,卡尔也没像往常那样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
*****
十年前的某一天。
“你他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那是我父亲唯一的照片!你却把它放在了炉子附近,现在他妈的已经烤焦了!要是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保证我会在你的脑袋上开一个点五百口径的窟窿!然后你就可以和我的父亲道歉了!”
“抱歉...”
“你说这有用?道歉了照片它自己能复原吗?没了就是没了,你得明白这个道理,并且永不再犯。”
*****
两个人之间的姿势很糟糕。
“好一会了,要哭也哭完了,还抱着干什么。”
“身材不错...”
索菲亚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虽然我耳朵没那么好使了,但还是能听见的,收敛点吧,我不希望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变成这样。”
“人家又不跟别人撒娇嘛,这可是独一份的...”
“这可不是你调戏自己养父的理由,你长大了,我已经给你面子了,别蹬鼻子上脸,一边去。”
“别嘛,让我再搂会...”
“多大的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儿了,可别说你是我养大的,松开,你这样我喘不过气。”
“行吧。”
“把衣服扣子系上,带上帽子。”
“行...”
说实话,与卡尔同款的双排扣大衣并不适合索菲亚这种有身体曲线的,卡尔穿上这种大衣显得很板正,带着一些第三帝国的风格,而索菲亚穿这种比较紧的大衣,扣子系上后稍微一动就给崩开了,特别是胸口。
“你还是不适合穿这种衣服,你到时候自己去买吧。”
卡尔.斯坦从口袋里拿出整整一千五百欧元,交到索菲亚手里。
“你可从来没给过我这么多,怎么突然就发横财了?”
“别问。”
索菲亚拽着钱的同时,也顺手把卡尔左边手一直带着的厚手套给拽下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那只厚手套下藏着的是修长许多的左手,因为臀位生产卡尔患有厄尔布氏麻痹症,这让他的左臂肌肉相比右边要少上许多,但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后差距也逐渐缩小了,在现在看来就是两只手的模样不同。
“看什么?没见过肌肉萎缩?”
“没,以前那么些年你就没在我面前摘过手套,甚至都没脱下过那件大衣,我对你身上的事一点也不清除,几分钟前倒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