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和苏攸决一同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噩耗传来,两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人间总有这么多悲苦的事情,本就过的不容易了,这个消息更是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院内,听到噩耗的崔老太悲痛的抹着眼泪,她每日都在祈祷,祈祷两个儿子能够平安归来。
崔玲儿则是淘淘大哭,她永远看不到自己的爹了。
战争总是那样的无情,让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
并不会因为有人祈祷,而改变这些事实。
最终,她的两个儿子,还是死在了战场上。
前来传话的人是崔家村的村长,崔村长扶着老太坐下,拿出一张纸,不忍道:
“这是衙役递过来军方的信件,里面说您的两位儿子,是一次边疆摩擦,追击的时候,发现了另一股敌人。”
“兄弟两人为了防止被包围,拖延部队撤退,冲入敌阵,拖延了脚步,护了大部队。”
“崔老大、老二都是好样的....就是苦了您老人家,和这个孩子了....”
老太太听不懂这些,伸出双手摸来摸去,见状,村长将信件递给她手上,她双手颤抖的摸着信件,塞入了怀中。
崔村长叹口气,从胸口掏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崔老太,这是衙役送来的三十两抚恤金,您先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家再帮村帮忙...”
“谢谢,让崔村长跑一趟了。”
崔老太接到手上,心中无比感伤,都说养儿防老,可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玲儿还那么小。
她的眼窝干瘪,流了些眼泪,便流不出来了,儿子去打仗,她早就有了坏的打算,不止是她,村里的人都是如此,每年都有噩耗传到村里来。
“三十两...”
苏攸决无比痛楚。
两条人命,竟然只换来三十两银子。
“这抚恤金,不会被你们贪墨了吧。”苏攸决不由分说,几步走了过去,一手将村长的衣领抓住。
苏攸决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他有武道三品的修为,村长岂能敌得过,根本挣脱不开。
“你是何人,衙役送来的就是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贪崔老太的银子!”崔村长怒斥道。
“你干什么?”
旁边一个人也准备动手。
“苏攸决,快放手。”
李逍赶忙跑过去,将苏攸决拉开,小声说道:“你误会了,不是他贪墨了银子。”
苏攸决这才拍了拍身子,不做言语。
“莫打了,这些年老大老二寄回来的银两,够用了....”崔奶奶听到争斗声,束手束脚的探着路。
李逍赶忙将银子都递给了崔奶奶,道:“崔奶奶,过些时日,李逍再来看您,到时候我来照顾您。”
说完,便拉着苏攸决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村外,苏攸决才愤愤不平道:“李逍,不对!绝对是有人贪墨了银两,一条人命就值三十两银子吗?他们可是为大乾捐躯!”
李逍叹气道:“没错,大乾普通士兵的抚恤金是五十两银子,两个人是一百两,但不是村长贪墨的,他们没有这个权利,也不会这么做,这样会被戳脊梁骨的。就算是被贪墨,也可能是县衙...”
“两条人命,换来的一百两的抚恤金,竟然被克扣成了三十两!这其中的七十两银子,全被克扣了!”
苏攸决瞪了瞪眼睛,他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么可恶的事情,居然连崔奶奶那样人的银子,都要贪。
崔奶奶年迈老衰的样子,在苏攸决脑海浮现,衣服老旧,身形佝偻,眼睛白花,还有一个年幼孙女,三十两银子,让她们以后如何生存!
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可恶!我要去县衙理论,让这些人将克扣的饷银给我吐出来!”
苏攸决直接上了马,满脸怒气。
“苏兄,不可!就算你解决了这一件事情,天下这样的事情还有无数,你解决的了吗?”
李逍抓住苏攸决的白马嘴巴的缰绳,劝阻道。
既然对方敢贪墨,必然是有备无患,而且绝不止崔奶奶这一家,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一样。
这样贸然前去,只能是逞一时之能。
苏攸决苦笑道道:“逍兄,难道这样的事情,就不管了吗?”
李逍解释道:“不会不管,待我科举中第,将来自己开府,将崔奶奶接到家中照料。若有朝一日我入朝为官,位高权重之时,定会想办法解决这样的乱象。”
“那要等到何时!”
苏攸决皱眉道:“今日既然我遇到了,那我便要管这件事情,此事不平,有违我的立言,我意难平!”
话毕,他一挥缰绳,将马头摆开,“逍兄,你近日科举,就不要掺和这件事情了,我苏攸决无欲无求,我来帮你管!”
“驾!”
说完,他大喝一声,扬长而去。
“苏兄!”
李逍无奈,只好也蹬鞍上马,追了过去。
此事因他而起,李逍也不能放着苏攸决,不管不顾。
苏攸决骑着马,朝着南面奔去,奔袭十里地,才气凝眼,看到一县城,直奔而去。
李逍虽然有军马在,但骑术不精,只能勉强跟上。
崔家村律属,应天府许州弥河县管理。
一个时辰后。
苏攸决到达弥河县县衙,县衙不大,如同四进门的大院。
他下马直接走进。
已到酉时,日落西山,衙门即将散值。
几个身穿黑衣的皂隶,看到有人进来,开口道:“衙门散值,明日再来。”
苏攸决不管不问,直接奔向内堂。
“站住,来者何人,竟闯弥河县衙。”
几个皂隶正要拦住。
却见苏攸决直接掏出手上的腰牌,高喊:“我乃江南六艺书院学子!五品正儒,谁敢拦我!”
江南六艺书院,乃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人才辈出,能进入其中念书的学子,绝对不是他们这些皂隶能惹得起的。
更何况此人还自称是五品正儒,若是如此,恐怕就算是知县也不如此人的身份。
此言一出,皂隶脸色纷纷变化,退而不拦,其中一人快步奔入内堂,禀告知县。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他们县衙的人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必须要重视。
苏攸决来到了内堂之后。
不多时。
知县得到消息,就从后堂快步走了过来,一看对方脸色,就知道来者不善,他堆出和善笑意,拱手道:
“不知这位正儒,来我县衙有何贵干?”
苏攸决脸色一冷,直接开口:“你们弥河县好大的胆子,贪墨将士的抚恤金,该当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