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所说的提高我的待遇,大可不必,我李逍。”
“受不起!”
此言一出。
宛如一道惊雷,在深水炸响。
正门前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放肆!”
夏荷早知道李逍绝不会喊大夫人为娘亲,提前准备好说辞。
她眉目微张,大声道:“李逍,你身为侯府的子弟,为人子之礼都不懂吗?”
“就连我这个下人都知道。”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茍訾,不茍笑。”
“这些不让你做到也就罢了,现在连一声娘亲都不喊。”
“这么多年,你的书都是怎么读的?我现在怀疑,你这个秀才,是怎么考上的!”
声音落下,直指李逍。
她抓住李逍的一个点,搬出古言古训。
直接说他不孝,连他秀才的功名也要质疑!
“笑话,我的功名如何考得,由得你来质疑?听你的意思,阅卷的礼部,在你眼中不值一提,都是酒囊饭袋之辈,还不如你。”
李逍如此说道。
既然对方给他乱扣帽子,李逍又岂能被一个丫头,这般压住。
“李逍,我可没这么说。”
夏荷没想到李逍居然敢反驳,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回答,只好瞪着眼睛道:“你可不要胡言乱语,你不孝在先!大乾礼法,正妻为母。你出言不逊,当得起上读书人三个字吗?”
“我胡言乱语?”
李逍冷哼一声,道:“我在侯府中,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住的是柴房,冬天漏风,雨天漏雨,有谁提过?”
“如今我有功名时,便是侯府子弟,若是我李逍没有功名,岂不是连路边的石头都不如?”
“若我在侯府饿死,冻死,那个时候,又有谁来评说?”
“既如此,索性干脆一视到底,何必惺惺作态。”
“为人父母者,爱其子,必为之计深远。”
“天下符合这样的人,只有我的母亲孔烟云,我的母亲也只有只有一个,便是孔烟云!
“我李逍绝不会对任何人,喊出娘亲二字!”
本来李逍不打算将关系弄得这么僵硬,至少表面上不弄得如此难看。
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逍若是还如此忍耐,任由他人践踏自己母亲的尊严,便是枉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这个慕容云泽,其心之恶毒。
趁着今日侯府的所有子弟都在,所有子弟都喊他为娘亲。
随后开口,表现出亲切的姿态,给他一个台阶,嘴上假惺惺的说,争取李逍的待遇。
若是李逍答应,这一声母亲非喊不可。
这一声喊出,他李逍以后有何颜面面对死去的母亲。
她慕容云泽更是计谋得逞!
若是不喊,她慕容云泽按照礼法,便可陷李逍与不孝的罪名。
“李逍你!简直是不知好....”
丫鬟夏荷正欲再说。
“够了!”
大夫人慕容云泽脸色阴沉,出声喊道,大夫人的威严尽出!
一时间,丫鬟夏荷吓了一个激灵,闭口不言。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心说今天李逍死定了。
然而,慕容云泽并没有想一次性拍死李逍,而是以退为进。
她再次看向李逍,从容说道:“好了,李逍。念你多年来受了不少委屈,心中有怨言,也在所难免。”
“今日,我便谅你这一次,若是下次再犯,家法处置!”
“你也不用去大明寺了,回屋反省去吧。”
话毕,慕容云泽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其他子弟低着头,也跟着朝着门外走,心说慕容夫人今天是仁至义尽,若是李逍再不识趣,那便是找死。
“我本就没打算去大明寺,我自有去处!”
说着,李逍也朝着大门走去。
今日母亲的忌日,他非去不可了!
“李逍,你将大夫人的话当耳边风吗?”
夏荷见李逍冥顽不灵,怒声呵斥道。
“止步!”
正门的护卫纷纷走上前来,拦住李逍的去路。
慕容云泽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逍,淡淡道:“是不是我慕容云泽如今在府中的话,没有分量了?”
李逍摇了摇头,道:“你在府中的话,有没有份量,我不知道。”
“我本就不需要你的同情,之前如何,现在就如何。”
“之前我不算侯府子弟,不能入书山阁念书,哪怕是庶子的待遇也没有。”
“那今日我便同样不算侯府的子弟,规矩中可没有让其他人不得出府。”
李逍出声,表示他本就不算侯府的子弟。
既然以前不算,那么以后也不算。
那么这条规矩,在他面前便不适用。
“你是李神玄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规矩就是规矩!”
“要怪,就怪你母亲是前朝余孽的身份,你若是悔改,侯府还容的了你。”
慕容云泽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在正门前踱步,目光再次落在李逍身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想干什么?”
“今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你想要前去祭奠。”
“我告诉你,侯府当年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天降恩泽,格外开恩。”
“若是你冥顽不灵,还前去给你那余孽母亲祭奠,便是玷污玄机侯府。”
慕容云泽心机狠毒,直接将李逍想要做什么,公布于众。
如果仅仅从表面上看,慕容夫人今日一退再退,而李逍则是一进再进。
实际上,这些都是慕容云泽算计好的。
一时间,场面炸开了锅,舆论一面倒向大夫人慕容云泽。
“什么?李逍居然要去给前朝余孽去祭奠。”
“他李逍真是不识好歹,大夫人已经多次退步,不责罚于他,他还咄咄逼人。”
“这就叫狼子野心,狼崽子是养不熟的,侯府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心中只有他的余孽母亲。”
“当真可恶,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留他一命,这个余孽...”
“这是个不孝、不敬、不仁、不义之人!”
侯府其他子弟,只能看到眼前这一幕,从这一幕来看,所有的过错,都在于李逍。
李逍出言顶撞嫡母,这是为大不孝!
不敬重嫡母,是为大不敬!
无视家规,是为不仁!
祭拜前朝余孽,陷侯府于不义,是为不义!
这等不孝、不敬、不仁、不义之人,简直是猪狗不如,狼心狗肺!
李逍心中冷笑,这样的一群人,居然说他是不孝、不敬、不仁、不义之人。
他真的笑了!
天大的笑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们有何资格评说,一个个娇生惯养,自以为有多聪明。不要以你的认知,去揣测别人的世界。”
李逍眼神冷冽,看向众人。
“说得好!”
就在这时,一句响亮的声音传来。
来者是大儒之后苏攸诀。
苏攸诀神色冷峻,大步走来,大声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说得好!”
“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心中却只想着看热闹,说风凉话!”
“李逍作为儿子,只不过想要祭奠自己的母亲,是为大孝!”
“你们玄机侯府,凭什么阻拦他!”
“若是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祭奠。”
“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
“莫非,这天是黑的!还是说.....你们玄机侯府这片天,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