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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高迎祥

    就在马玉一家还在回京路上的时候,七月流火的北京城,刚刚平静了一段时间的京城又被一个惊人的消息搅的沸腾起来。

    陕西巡抚孙传庭带领新组建的秦军在陕西周至黑水峪埋伏,伏击了高迎祥数万大军,高迎祥受伤被擒,他的部将刘哲、黄龙也一同被活捉。孙传庭还有他新建的秦军一战成名,轰动天下。

    匪首高迎祥被擒了!!

    这消息太过劲爆,就像风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整个京城到处张灯结彩,比过年都热闹。

    人们奔走相告,太平日子总算要来了!

    崇祯皇帝开始都不敢相信,再次确认之后仰天大笑,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扭转乾坤了!

    官员们弹冠相庆,觉得国家一统,天下太平的盛世指日可待了!

    军队之中也是一片乐观,匪首都被擒了,剩下的就不值一提了!

    神仙府里面,李浩倒是平静的很。高迎祥被擒是早就预料到的,历史上就是这么发生的,虽然自己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

    十多天以后,高迎祥被押解到京城,朝野上下意见出奇的一致,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李浩有些担心,他太知道以后的历史走向了,大明朝迎来了曙光了吗?没有,反而一步一步的掉入更深的深渊,直至被人家攻占了京城。而攻占北京城的,就是这个高迎祥的女婿李弘基,也就是后来的李自成。

    现在整个朝野都沉浸在乐观的气氛当中,轻敌的思想也在快速的蔓延。孙传庭被夸成了战神,不动则已,一动则天下惊。就连辽东的孙承宗也对孙传庭大加赞赏,有古之名将风采。

    是该泼泼冷水的时候了。虽然泼冷水都会招人恨,那也得干啊,不然大明朝真的支持不了几年了。李浩感叹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两个月没上朝了,上朝这个项目李浩深恶痛绝,没什么事基本不来。

    今天来上朝了,不光李浩来了,还带来了三个人,头一个就是让整个朝廷都恨的咬牙切齿的匪首高迎祥,后面是他的两个部将。三个人戴着手铐脚镣,有武士看押。

    高迎祥四十多岁,身高马大,方脸,浓眉,阔口,满脸的络腮胡子像荒草一样肆意生长。一双凹陷的眼睛里面看不出多少的恐惧,面对这满朝文武,倒有几份蔑视的意味。

    金殿内文武分列两旁,大殿中央摆了三把椅子,正好与李浩和崇祯相对。李浩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崇祯皇帝也跟着坐下,文武百官朝拜。

    朝拜完毕,李浩开口道:“今天只讨论高迎祥的处置,老规矩,言者无罪。”

    李浩抬手示意,让高迎祥三人坐下,高迎祥三人戴着手铐脚镣行动不方便,在武士的帮助下在椅子上坐定。满朝的文武惊讶了,这金殿之内,我们都没有座位,他一个反贼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坐在金殿之中?满朝文武愤怒的目光中,高迎祥表情平淡,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高迎祥字如岳,陕西安塞人,善骑射,膂力过人。崇祯元年,率众起事,自称闯王。八年来与官军大小数百战,也算世之豪杰。今天朝堂之上本来不想给你带锁链,奈何这大殿里可没人能打得过你,只好先给你带上,还请见谅。”

    李浩说的客气,皇帝和群臣下巴都惊掉了,神祖爷居然对一个反贼求原谅,犯得上吗?

    高迎祥也一愣神:“让我原谅,怎么可能,有本事把我放了,你们敢吗?台阶上那位是谁?好像说话比皇帝还管用,难道有人专权了?活该你皇帝被架空”,高迎祥心里嘀咕

    李浩刚说完,下面礼部尚书黄世俊站了出来:“启奏神祖、陛下,这高迎祥聚众作乱,四处流窜,啸聚山林,杀害朝廷命官,致使大明糜烂千里,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臣请立斩不赦!”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立刻有一大群官员站出来支持黄世俊,咬牙切实要求斩了高迎祥。

    “臣请凌迟处死高匪!”,又一个官员站出来大声疾呼。

    “高匪罪大恶极,恶贯满盈,其罪数不胜数,非凌迟不足以惩其恶,非凌迟不足以镇天下!”

    这官员是谁啊,李浩不太认识,穿越一年多了,朝中的大臣还认不全,有点尴尬了。扭头朝向崇祯,崇祯赶紧小声介绍:“此人是左副都御使陈文练。”

    “嗯,还有谁想说的?”李浩再问。

    这神仙上朝有个好处,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有杀身之祸。除了第一次上朝,揍了一个御史,以后再也没见李浩怒过。

    “臣等请处以凌迟之刑!”群臣齐声回答。

    “嗯,看来诸位的意见非常一致。”

    扭头又看向崇祯:“皇帝,你的意思呢?”

    “诸位卿家都是此意,朕也是此意,凌迟!”崇祯壮着胆子,他实在不知道李浩的心思,自己的意见有些不敢说。

    李浩听完站起来,摇摇头,不太满意崇祯皇帝的意见。

    “高迎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哈哈哈,我高某人自打造反那天起,就想到会有今天,能够让朝廷上下痛恨成这个样子,我高某人也不虚此生!”高迎祥靠在椅子上,说话声音也很大,显不出有多少害怕。

    “难道你不想为自己辩解?”李浩又问道。

    “辩解?有个鸟儿用要杀就杀,恁多废话!”

    李浩朝他一伸大拇指,心里说:“牛X啊!有个性!”

    “好吧,既然你不辩解,那我就替你辩解一番”李浩朝他一挥手。

    “皇帝,跟着我一起站起来。”

    崇祯纳闷,满朝的文武都纳闷,神仙又要来什么幺蛾子?

    崇祯不敢怠慢,跟着站起来,身体较李浩稍微靠后,垂手而立。

    “皇帝,你背一下唐太宗关于水能载舟这一段”李浩面无表情,崇祯知道,这是神祖爷不高兴了,以前几次挨骂,都是这样。

    不敢违命,崇祯就像小学生一样背诵起来:“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恩,我再问你,这里的‘民’指的是谁?”李浩继续问。

    “荀子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故‘民’为庶人。”崇祯恭敬的回答。这些都是小儿科的问题,只要读过书的都知道。

    “恩,还不错。至少你还记得这句话。”李浩背着手,头也不回。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你们知不知道,你这艘小船儿,差点让水给掀翻了。你崇祯皇帝,还有你前面那几个不着调的皇帝,都是怎么做的?求仙的求仙,做木匠的做木匠,有谁去管过这些个庶人?”

    李浩摇摇头,又指着群臣继续说:“你们都是饱学之士,当世大儒,你们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君为舟,庶民是水,可你们为什么偏偏把庶民看成下等人、贱人,不愿与之为伍?你们宁可天天朝堂争斗,也不愿意看这些庶民一眼。对面坐的就是高迎祥,他这个庶民带领这更多的庶民把你们的大明朝搅了个天翻地覆,可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反而指责他高迎祥的罪过了。”

    李浩背手走下台阶,来到以为面带不屑表情的官员面前,李浩对他并不熟悉。用手稍微一指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对这些很是不屑,瞧不上这些下等人。你们称之为贱民。你们都饱读诗书,精通历史,那我问问你们,陈胜吴广是什么人?”

    李浩手指着这个官员,这官员也不敢怠慢,稍一拱手,回答:“是黔首。”

    “对,他们是黔首,可是他们却撼动了强大如斯的大秦帝国,没有他们,刘邦和项羽也不敢出来称王称霸。”

    “我再问一个,汉末的黄金起义,张角张梁是什么人?”李浩又指着身边的一个官员,这个人认识,很熟悉,工部侍郎张文郁。

    “他们就是几个江湖骗子。”张文郁回答。

    “对,他们就是不入流的江湖骗子,可就是他们带着一帮泥腿子,让大汉王朝四分五裂。隋末瓦岗军,翟让、李密、程咬金、单雄信等一帮豪杰,哪个是富贵人家?他们却让隋朝土崩瓦解。黄巢就是个私盐贩子,却把大唐江山弄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李浩回到台阶前,面对群臣:“你们都说‘前世之事,后事之师’强如秦汉、隋唐这样的强大王朝,都经不起这些农民的奋力一击。那我要问问了,你们大明朝经得起吗?前朝那么多的教训,你们不吸取,反而变本加厉,横征暴敛,贪得无厌,你大明不亡,天理难容!”

    也就是李浩仗着神仙的身份,是太祖的代言人,说话毫无顾忌,不然愤怒的崇祯早把他砍了。崇祯的脸色一会青,一会儿白,阴晴不定,想发怒,又不敢,也不知道该向谁发怒。

    李浩看都不看崇祯,继续道:“一个高迎祥就让你们束手无策,八年的时间糜烂了多少地方?你们还不警醒,以为捉了高迎祥就万事大吉,可以高枕无忧了。太天真了!

    这些话我憋了好几天,本来不想给你们泼冷水,可是这些天看你们弹冠相庆而不自知,没有一个人从这里面吸取教训,都以为太平盛世要来。我告诉你们,你们错了,错大了!我告诉你们,只要农民还在饿死的边缘,大明朝就还是坐在了火山口上,他们会冒出更多的闯王,他们的爆发将一次比一次厉害,直到掀翻你们的朝廷,改朝换代!所以不要小瞧这些农民,他们是天底下数量最大的人群,他们平时很温顺,一旦爆发,会将你们彻底埋葬!”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反驳,以前善于嘴炮的官员也闭上了嘴巴。崇祯额头青筋爆出,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

    李浩平复一下语气,接着说:“所以大明朝到了今天,朝廷诸公还有龙椅上的皇帝,就是因为你们横征暴敛,搞得天怒人怨,把他们逼到了造反的地步。所以罪不在高迎祥,而在皇帝,在诸位!”李浩用手向后一指。

    李浩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