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六、七月是多雨的季节,这个季节不适合动土建房,当然也不太适合挖洞,地下水位太浅,很容易就挖出水了。
盗墓贼马玉已经离家两年多了,家里音信皆无。因岳家庄一战他指挥挖的地道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被神祖看中,现在成了专门负责北方地道的总工程师,当然,总工程师这个词儿也是神祖发明的。
原来的搭档赵峰已经成了他的副手。手上的事情安排给了副手赵峰,马玉就去了神祖府请假回家探亲。一路上心中忐忑不安,自己毕竟是个盗墓贼,没有被砍头就不错了,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当官儿,而且官儿还不小,手下居然有着几千人!
马玉准备了太多的说辞,结果都没用上,李浩一听他想回家看看,不但没生气,还跟他道歉说是自己考虑不周,吓的马玉差点没跪下,比万岁爷还要高贵的神祖爷爷给自己道歉,自己一个盗墓贼承受不住啊!
安排身边的小太监张林去找王承恩,要了一套文书印信,随便安了个皇家的差事。有了这套文书印信,一路上会方便很多,马玉感激的眼泪都下来了。
辞别了神祖府,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两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天,归心似箭啊!
“秋胡打马回家乡,
行人路上马蹄忙。
坐立在雕鞍用目望,
见一位大嫂手攀桑。
前影儿好象罗氏女,
后影好象我的妻房。
”
马玉哼着从神祖府学来的调子,神祖说这是京剧,可有人翻遍了京城,都没找到谁会唱这样的调子。
策马站立在村东的石桥之上,这石桥还是当年自己出资修建,石桥下游不远处有几个妇人在洗衣服,村头有一片桑树林,不过里面没有自己的妻子。缓缓走下石桥,向村里进发。
刚走到村口,就见一位老者在树荫下闭目养神,马玉也认识,这老者在村里辈分很高,说话有时候比里正都管用,马玉还得称呼他一声三爷。
不敢怠慢,跳下马来跟马三爷打个招呼,马三爷睁眼一看,见是马玉,吓了一跳,从藤椅上蹭一下子就蹦了起来,速度与年龄极不相称。
“马员外?哎呦!员外啊,您可回来了,赶紧回去看看吧,这两年多您不会来,人都散了!”
见到三爷跺着脚说,马玉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本来高兴的心情一下子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辞别了三爷,马玉不再耽搁,打马快速进村。二百来户的村子没有多大,不一会就穿过村子来到村西的家门口,看着自家的宅子,马玉的心彻底凉了。
墙头上的草在肆意的生长,门口四周也是荒草丛生,只见一条人踩出来的小径从门里面通了出来,朱红色的大门还很气势,只是显得有些破败,红色的漆有些斑驳,门环也生了锈,可见好长时间没人动过。
“遭劫了?”
这是马玉的第一个念头。
用手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进到门内,转过影壁,院子里也有些杂草,显然有人清理过,杂草不是很多。不少的屋子窗户都已经掉了,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歪歪扭扭,摇摇欲坠,有的干脆不知所踪。
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个老头儿从偏房里面出来,拄着拐杖。马玉一看认识,这是自己的管家马友良,他还读过几年书,可一直没考中秀才,所以一直是白身。可马友良以前并不瘸啊!怎么回事?谁干的?
“老爷呀!您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
见到门口呆立的马玉,老管家连忙过来,放声悲哭。
“老奴对不住老爷啊,没能替老爷看住这家业啊~~~~”
马玉脑袋里面还处于空白状态,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管家,这~~这~这事怎么回事?”
马玉指着杂乱又荒凉的院子问道。
“其他人呢?”马玉又接着问。
管家这才止住了哭声,连忙拄着拐杖转身往后院走,边走边喊:“五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现在听到管家的喊声,从后院走出一个妇人,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岁的样子,面容清瘦,身材细条,穿着粗布的衣服。
“这是我的五夫人?怎么变成这副样子?”马玉心里有些着急,知道出了变故,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变故,好好的家变成了这副样子。
“奴家见过老爷,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呜呜~~~~”五夫人也伤心的大哭了起来。
扶起五夫人,三个人来到后院,后院也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五夫人就住在西厢房,现在不用怎么打扫。马玉和五夫人进到西厢房,见管家在门外垂手而立,也把他喊了进来。
五夫人起身要去给马玉沏茶,被马玉拦下,得先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见马玉发问,管家摇着头哀叹一声说起了缘由。
“老爷,说来话长啊。自从前年老爷被锦衣卫带走以后,府里派人四处打听,也不知道老爷去了哪里,府里都人心惶惶的。按照锦衣卫的名声,被他们抓去的很少能有活着出来的。过了两个月,老爷还是没有音信,大夫人就变卖了府里的家产,回了娘家,老奴阻拦不住啊!”说道这里,管家起身要跪下,被马玉按到椅子上,让他继续。
“其他几位夫人见大夫人变卖家产,也都卖起了家产,下人们也都跟着哄抢,抢了东西就跑了。大夫人本来也是想吧五夫人和老奴也一起卖掉,可又担心锦衣卫回来再抓人,就丢下五夫人和老奴着急着回了娘家,从此再也没有音信。”管家边说边垂泪。
“那你们怎么不走?”马玉问道。
“回老爷,老奴去年都六十了,能走到哪里?老奴本来就是陕西延安府逃难出来的,一路上乞讨要饭,没有粮食,老伴儿病饿而死,后来又碰到流贼,两个儿子被抓住当了贼寇,可怜我那十岁的小女儿也失散了,至今生死不知,幸亏老爷收留,老奴才不至于饿死道旁,苟活到今天呀!老奴好歹也读过几天书,礼义廉耻还知道一些,老爷有恩于老奴,老奴又怎么能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哦!”
马玉听了心里唏嘘不已,没想到当初自己一个善念,得到一个如此忠仆。那股紧张的情绪已经过去了,接受了眼前的事实,马玉平静喝了一口水,转头又问五夫人:“你怎么也不走?”
五夫人刚才由于激动,发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起身道了个万福:“老爷当初把奴家买下来,奴家这才能葬了母亲,奴家已经跟老爷发过誓,老爷生,奴家是老爷的人,老爷死,奴家还是老爷的人。老爷被锦衣卫带走,两年多杳无音信,可一日得不到老爷的死讯,奴家心里就总有个希望。奴家就呆在这府里,看着这座宅邸,等老爷回来,一年也好,十年也罢,等下去就是了。”
马玉眼圈有些发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此贤惠的夫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顾不得管家还在跟前,拉着五夫人的手说:“苦了你们了,这两年多府里被抢光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管家回答到:“自从老爷走后,这家里就散了,各奔东西,大夫人原想把府里的地契也带走,老奴拼死护住,被大夫人的娘家人打断了这条腿,这才护住了地契。”管家拍了拍自己的残腿继续说。
“老奴自从被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幸亏五夫人照料老奴,才能活到今日。府里的粮食卖的卖、抢的抢,没有剩下多少,不到一个月就吃完了,幸得有邻里周济,这才能活到今日。”
“哦?哪个邻里周济咱们?”
马玉一下子来了精神,自己都被锦衣卫抓走了,别人躲都来不及呢,连老婆都跑了,居然还有人敢出来周济自己的家眷?
“回老爷,就是咱本村马三爷家的三个后生,自从老奴断了腿,他们哥仨打渔打猎,隔三差五的给送来一些肉食,见到夫人在外挖野菜,也时常周济一些粮食。自从老爷走了以后,这家里散了,佃户们也都不交租子,这两年,只有这哥仨给府里交了租子啊!老爷啊,要是没有他们的周济,老奴和夫人还不一定能活到今天哦。”
马玉很激动,活命之恩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是下午了,不适合去。要挑个吉日,当面大礼拜谢。
下午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府邸,晚上马玉拿出了带来的食材,不是别的,油纸包裹的干面条,拿热水一冲,就可食用,方便的很,所以又名方便面。五夫人和管家对此大为惊奇,这食材带着方便,长久不坏,没有开水的话也可以干着吃,味道还非常好。马玉吃这个已经吃腻了,每次到外面检查督促挖地道,大部分时间都吃这个,这是神祖府做的军粮,专供军队,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家又发现家里了变故,马玉身心俱疲,吃完了晚饭,早早的就睡下了,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