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平进入大堂后扫视一圈,发现这群人着装千奇百怪,就连随身携带的宠物也不是猫狗之流,有长虫、锦鸡甚至还有蜘蛛一类的毒虫,怪不得掌柜的要把大门合上,这是怕跑出去什么惹下麻烦。
“是个道士”
“道士长得白白嫩嫩的,我这毒虫儿煞是喜欢”
堂中众人眼神只是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又落到自个手头上的事,只有零星几个爱好独特的盯着他瞧个不停。
其中没有包括先前那个红裙鬼面女子,酒菜上桌之后她只是静静的品尝,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并不关心。何念平也没有注意到她,全因这姑娘坐的实在太远,而且面容还被黑乎乎的面具挡着,实在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何念平本想去找掌柜的,可搭眼一瞧堂内乱景,不由得注意起乱斗的两个男子来。
但见花和尚一手掼着瘦弱书生的脖颈,一只手却是护着腹下三寸,再观那青袍书生也不是吃亏的主,两只手齐齐攥着人家裆部,大有两败俱伤和“今日让你变成真和尚”的气势。
二人身侧,花蛇和锦鸡隔阵叫嚣,花蛇伸着蛇信子“嘶嘶”吐息,锦鸡则是在原地来回走动,却不出声啼鸣。
何念平看二人僵持的实属厉害,周围看戏的也不知道拉开,于是他挤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去。
“嘿,谁推我”
“妈的,挤什么挤,看个戏急着投胎呀”
江湖儿女说话总这么不拘一格,但碍于何念平手上气力,只能一个个让开分出条道来,待他进去,再急忙合上。
何念平蹲坐在纠缠的二人跟前,看着被掐着脖颈脸色闷红的书生,再看看即将鸡飞蛋打现在龇牙咧嘴的花和尚,嗤笑一声。
两人闻声怒瞪他一眼,但都没有放手之意。
于是他抬头看了一圈,朗声道:“诸位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是吧,好,那这生意小道做了”
生意?做的哪门子生意?
围观的众人皆是满头雾水,这边的动静愈发热闹,将剩余的人都吸引过去,就连红裙女子也瞄了几眼。
何念平打算给这帮子古代人普及一下金融观念,他对着纠缠的二人朗声说道:“大和尚,你给我一枚银钱我便帮你把书生拉开”
花和尚胯下疼的他发晕,但也丝毫不影响火爆脾气。
“毛都没长齐的玩意也敢来爷爷这敲竹杠,滚蛋”
何念平但笑不语,将矛头转向书生,“书生,你给我一枚银钱我帮你把和尚手挪开”
书生虽然娘唧唧的,但识时务懂进退,当即就点头答应。
何念平便将手掌轻轻搭在书生脖颈上的那只铁臂上,不待他用力,便听花和尚狂笑,
“老子金刚横练三十多年的气力,你个小道士能掰开了,今天我跟你姓”
何念平一愣,便抬起一张笑脸说道:“贫道姓何,记住了”
而后将五根指头一一掰开,纵使花和尚不顾垮下疼痛,将气力全部转移到左臂上,依旧改变不了手臂被人掰开的现状。
书生甫一脱困,大口喘息几口,而后便低着头猛掐花和尚腹下三寸,花和尚当即痛的大呼。
“何爷爷,何爷爷,我用两枚银钱换你帮我”
何念平于是瞬间放手,花和尚那只铁臂又将书生掼住,书生还没来得及喘息几口,便再度受累。
“道长,我出三枚”
何念平便再将手搭在花和尚手臂之上,似要再度用力,吓得花和尚连连叫喊“四枚”
“五枚”
……
何念平没有太过分,在两人齐齐加价到十枚之后,便两边一块用力,将两人解放出来。
奇怪的是,两人爬起来没有第一时间扑向对方,而是一块攻向道士。
也是,走江湖的最好面子,如今让人一番调戏,可谓是太过丢脸。
可两个强弩之末的人怎么能和道士比,但见何念平轻轻一推,两人霎时化作滚地葫芦,咕噜咕噜的又转了回去。
“两位莫急,小道不是拿你们作消遣的”
但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上面晦涩难懂的纹路依稀写个“木”字。何念平将两张木灵符分别贴在花蛇和锦鸡身上。
呼吸间,锦鸡便重新长出五彩斑斓的羽毛,花蛇身上被啄出的伤口也渐渐愈合覆上鳞片。
花和尚和书生赶紧将自个的爱宠抱在怀中细细安慰,同时都不情愿的给何念平丢出十枚银钱。
后者则笑吟吟的接下揣在怀里,同时还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行个稽礼,喊着:“慈悲慈悲”
红裙女子将这后半段看个全程,结合着之前听得,也能猜出个事情大概。
嘴角微弯,面具下透出呢喃自语,不似先前粗哑,清丽至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可不是夸何念平,倘若何念平一开始就向二人推销木灵符治愈宠物,正在气头上的两人绝对不理不睬。若是何念平只有前半段敲诈,没有后半段出手救治,肯定会被二人记仇。
像现在这样,何念平先是调戏一番,让二人把怨气放在自己身上,在出手救治他们宠物,逼着二人强买下这两枚木灵符。
于是何念平赚了钱,和尚书生也消去干戈以免将仇怨闹大,花蛇和锦鸡也都完好如初。可以说,除了看戏的没戏可看,简直是皆大欢喜。
见事情解决,众人四散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吃饭喝酒,酒楼依旧热闹,只是没了那副狂热荒唐。像是一滩浑水中灌入股清流,冲淡几分。
何念平正想去寻掌柜的,身后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转身一瞧,是汗涔涔的酒楼掌柜。
“张掌柜的,这是什么吓着你了,满头大汗”
张掌柜伸出头去瞧座上众人,见恢复往常,才舒舒服服松了口气,拉着何念平的手掌叫苦:“道长大德,可算是让这人安生下来了,不然打起来伤着死着人,让我这客栈该怎么开呀”
何念平了然,开客栈的最注意名声。
其实客栈中也豢养打手,平日里碰上那些吃霸王餐或者闹事的,也能一展威势。但遇上这些刀尖上跑江湖的,那些打手完全不顶用,然而除非把事情闹大,官兵也没工夫管。
但是事情闹大了,客栈见血了,这生意未免受到影响。
本来张掌柜想给何念平塞个红包,但被他婉拒。并指点张掌柜以后得空了,一定去长生观走一趟,多谢真君庇佑。
“张掌柜,咱还是说说客栈闹鬼的事吧”
“诶”
两人并肩朝楼上走去,张掌柜也一一将鬼物样貌说出来。
“大概从三日前,每当我熟睡至深夜,思绪就会有一时清明,于是就见到一只穿绿衫,持五六寸的笏,隔着床向我鞠躬。鞠躬之后,我便会整夜整夜的梦魇”
何念平注意到张掌柜眼底青黑,眼晕浓厚,一幅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长久下去身体恐怕吃不消。
“它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了,它说只要我在宗祠中给他立个牌位,每日供奉,便可不再纠缠我,同时会保佑我张家鼎盛永不衰败”
说到这,张掌柜神情激愤。
“我张家宗祠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吗?还说保佑永不衰败,简直是放屁,天底下哪有此等好事,若不是祖宗家业放不下,我定要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何念平瞧着咬牙切齿的张掌柜,再一思考鬼物的描述,心中有了定数。
“你当真敢和鬼物争斗?”
“敢,只要能保护祖宗家业,我什么不敢”
于是何念平将一张歪歪曲曲写着“金”的黄符塞到他手中,同时嘱托到将金灵符贴到刀剑之上,睡觉时紧紧攥在手里藏在被子中,若是鬼物再来,迎面劈他便是。
只不过碍于张掌柜没有法力催动,只得咬破舌尖,将舌尖血涂在黄纸上,才能激发威力。
谁料张掌柜除魔之心坚定,当着何念平的面便咬破舌尖吐血于黄纸之上。
何念平微微一笑,
“小道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