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隅拈了香,抚棺洒泪。
推开棺盖看了一眼,沈东萱脸上盖着春秋幡,李有力阻止道:“虽然是秋天,但停灵七日,已见尸斑,沈大官人莫要冲撞了尸气。”
沈渊取过尖钉,说:“二哥,见过最后一面了,钉棺吧。”
弟兄两人,一个扶钉,一个抡锤,马知县和衙役们肃立在一边。
门外传来喊声:“衙内有人吗?”
李有力去了一回,回禀道:“马大人,吏部派人前来吊唁。”
马知县整了整袍冠:“沈大人,吏部来人了,您看···”
沈东隅说:“三弟,我在这里守灵,你去吧。”
沈渊木然的跟着马知县来到衙门口迎接。
骏马上跳下一个矫健的身影,一把扶住沈渊:“沈兄,多日不见,怎么出了这种变故?”
沈渊抬头一看,忍不住双眼潮红:“坎兄,怎么是你?”
坎孚说:“吏部收到知县大人的上书时,我正在鹤岩真人府上做客,听说我与沈兄有旧,鹤岩真人派我来走一趟。”
沈渊说:“坎兄有心了。”
坎孚从包袱里掏出一封文书,说道:“吏部拨了一千吊钱,给令姊筑墓刻碑,以彰其节,宝钞和批复,都在文书袋里。”
沈渊双手接过:“多谢。”
坎孚说:“容我先去拈香。”
灵前祭拜毕,坎孚问道:“何方凶徒伤了东萱姑娘?”
沈渊说:“是邪境的人,自称一个叫做‘劫沙盟’的组织。”
坎孚摇了摇头:“不应该啊。”
沈渊定定的看着他:“你知道这个组织?”
坎孚面露难色:“我受了鹤岩真人令谕,先监督遭了坟茔,铸了石碑,再与沈兄细细参详。”
沈东隅也说道:“坎道长说的是,先让阿姊入土为安。”
重新选了墓地,筑起坟头,雇佣石匠竖起墓碑,刻上碑文。
祭奠完毕,回到县衙。
门外又有人喊道:“县衙有人吗?”
李有力出去了一回,禀告说:“门外来了一名小校,带着五六名军兵,正在门口求见。”
马知县想了想:“不应该啊,这地方历来穷苦,麟主连年免了税收丁口,就算大军缺粮,也不会抗旨来这里讨要。”
沈渊说:“或许是散兵游勇,前来逼勒,我跟大人一起出去打发了。”
坎孚说道:“我与各位同去。”
一行人赶赴门口,小校下马,拱手道:“见过各位。不知哪一位是沈渊沈都头?”
沈渊上前走了一步,说:“我就是。”
小校说:“荡寇将军与我等奉令赶到赤林坡外围驻扎,见驻所荒凉,本想伐木筑营,却在丛林里遇见三个鬼鬼祟祟的人,那三人逞勇行凶,被上官将军生擒活捉,分开拷问了多日,其中一个熬刑不过,只得供称,自己只是个从犯,奉命行事,恳请从轻发落。上官将军允他免死后,他所说供词,牵扯到沈大人家宝眷···上官大人念在与沈大人同科之谊,派我来这里,通传一声。”
沈渊取出十吊钱,赏给小校并五名军卒,说:“烦请带路。”
骑上马,跟着小校拍马疾行。
坎孚看了眼沈东隅:“赤林坡外围,凶险异常,我随后一观。”
拢了马,快马加鞭跟了过去。
赤林坡外围要冲,一处新砌的营房,建在高处,兵士们担土采石,正在建筑关城。
小校去通传了一声,上官禄亲自出迎:“沈兄,久见了。”
沈渊开门见山:“听闻上官兄擒获了害死家姐的凶徒,恳请把他们移交给我,带到墓前,血祭亡灵。”
上官禄说:“正有此意。来人,把贼人带上来。”
闻人冢和刘顺夫妇,五花大绑,被押出营寨。
沈渊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来日上官兄有空,去瀚泽县令小弟略尽谢仪。”
上官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表情,缓缓的说:“你欠下我一个人情。”
带着兵士,转身回营去了。
沈渊知道他一直性情古怪,也不以为意。
用绳子把三个人穿成一串,用马拖拉着往回走。
走了一程,路边跃出一名黑衣人,一个瞬扑,把沈渊扑在马下,沈渊神魔不破邪躯登时化现,挣脱黑衣人的擒拿,再拔出腰刀,砍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手伶俐,一个侧翻,绕到身后,击向沈渊的背门。
沈渊往前一跃,一个前滚翻,拿桩站住,掌心蓄力:“道威无极!”
回身一掌,击向黑衣人,黑衣人高高跃起,避过掌力,还过一掌:“如来七罪·毁发肤!”
沈渊化用墨影千湍之招,击溃魔式,冷喝道:“你是魔域中人!”
黑衣人身形一动:“魔式·魔翳吞日!”
浩瀚掌气,遮掩三光,沈渊不敢怠慢:“纵横诀·纵天横地!”
天地同震,驱散魔翳,重见朗朗乾坤。
再回头时,只剩下一匹马,伫立在原地。
刚到手的凶手,也被黑衣人救走。
沈渊仰天怒喝道:“魔域,我与你势不两立!”
远远銮铃声驰来,坎孚跃下马背,问道:“沈兄,你没事吧。”
沈渊恨恨的说:“上官禄擒捉了凶手,却被人半路劫走了。”
坎孚问道:“可否留下线索?”
沈渊说:“来去如风,进退自如,毫无线索。”
坎孚说:“此地道路狭窄,沿路山岭杂木极多,追缉不易。先回县衙,再慢慢查找线索缉拿。”
沈渊有点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两人并辔回到县衙。
马知县已经备了酒宴,招待吏部的信使。
坎孚说:“有劳知县大人破费了。在下与沈家兄弟有旧,多日不见,可否一起入席吃两杯酒,叙叙旧?”
马知县殷勤说道:“下官亲自去请。”
一起吃酒。
沈渊很是郁闷,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坎孚说:“沈大人节哀顺变,令姊灵魂不远,想来也不会乐见你如此消沉。”
沈渊又喝了一杯,起身道:“知县大人,属下要告假。”
马知县说道:“也罢,突逢至亲亡故,本官批你一个月的假,出去散散心也好。瀚泽县是个闭塞之地,就怕你天天窝在这里,闷出毛病来。”
沈渊拱手道:“多谢大人。”
起身默默回房去了。
坎孚看了眼沈东隅,沈东隅会意,起身告辞道:“二弟心情不佳,我陪他说说话,告辞了。”
马知县说:“也好,实在不行的话,你陪他回趟家。”
沈东隅来到小院,沈渊正在擦拭着腰刀。
“二弟,你与知县大人告假,要去哪里?”
“我要去柳翳之野,杀尽那里出没的邪人,为姐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