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光宪在车内看的清楚,对亲自来接自己的琼公主禀道:“母亲,这位公子是今科的第二名,拦在马前,或许是为了向孩儿贺喜。孩儿虽然得了状元,也该略见一见,免得落人话柄,说孩儿目中无人。”
琼公主说道:“吾儿去吧,交好同僚,以后仕途上彼此扶持,自然是好事。”
巩光宪跳下车:“巩泰,你躲一边去,我有话跟沈三公子说。”
巩泰收了刀,躲在一旁。
沈渊道:“我要带我二姐回家。”
巩光宪说:“必然亲送到府。”
沈渊道:“我再信你一次。”
巩光宪说:“唯恐你不出全力,让我这状元有名无实。如今事过境迁,断无不教令姊与沈兄团聚之理。”
沈渊拱了拱手:“多谢。”
和沈东城转身离开了。
巩光宪登上马车,巩泰率人赶着马车回府去了。
沈府欢天喜地。
沈伯雄家围着沈东城,欣喜若狂。
沈渊默默的走向自己的宅子。
三婶敲了敲门,进入宅子。
那件被扯碎的圆领肥光衫,已经被补好,捧在手里。
“渊儿,东兰把你的圆衫浆洗了,你和东萱不在家,委托三婶帮忙收着。三婶胡乱补了补,拿来还给你。”
沈渊拱手道:“多谢三婶。”
沈骏和沈东隅也过来了:“恭喜了。”
沈渊说:“只是第二名,比不上东城气派。”
沈骏说:“能金榜题名,就不容易,他们那边闹哄哄的,唯恐你心中失落,我们来看看你。”
沈渊让入厅堂,打了水,烧开了,冲泡了茶。
尚未举盏,门外高喊:“有人在家吗?今科武状元前来拜访!”
那带着嚣狂拉长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巩泰。
沈伯雄带着沈东城迎了出去,沈骏也带着沈东隅和沈渊出来迎接。
沈东萱快步跑不过,抱住沈渊,喜极而泣:“弟弟,你中举了!”
沈渊显得很尴尬:“二姐,这么多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拉拉扯扯的。”
巩光宪寒暄了几句,说道:“府内要摆宴席,庆祝晚辈登科及第,晚辈不克久留,二位沈爵爷,二位沈兄,晚辈告辞了。”
沈伯雄拱手道:“公子慢走。”
巩光宪说道:“贵府出了一位状元、一位榜眼,以后二小姐不用去敝府做工了。巩泰——”
巩泰取出一袋铜钱:“文契签到年底,公子向琼公主讨了来,连同工钱,都在袋子里,你们点点?”
沈渊接过来:“不用,多谢。”
巩光宪一揖别过,带着巩泰离开了。
沈伯雄回过头来,说道:“我们沈家,也该庆祝一番。”
沈东城取出银子,说道:“孩儿去置办一桌大席。”
沈东兰和沈东葵追了过去:“大哥,给妹妹也买件好衣服,沾沾喜气嘛。”
沈东城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好,哥哥听你们的便是···”
沈渊看了看沈东萱,刚想说话,沈东萱仿佛知道他说什么,抢先说道:“弟弟,你也去洗把脸,大伯准备开家宴,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沈伯雄说:“你们姐弟重逢,好好说说话,开宴时,我让东卿去叫。”
沈骏说:“我和东隅先回去了。”
各回各宅。
入了宅子,关闭了宅门,沈东萱一脸兴奋,跑来跑去,瘦削的身影飘荡在小院里,沈渊叹了口气:“二姐,你坐会儿吧,我眼晕。”
沈东萱跑进屋子,搬出两个板凳,挨肩儿坐着,说道:“弟弟,考了榜眼,会不会得个很大的官儿。”
沈渊说:“还不知道呢,十天后,自然会有个结果。”
沈东萱说:“你好好当官,博取功名,最好位列三公,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沈渊说:“我若被派到外地做官,岂不是又剩下你一个了。”
沈东萱低下了头:“你别管我,实在不行,我再去给人家做工,挣些钱,能够糊口的。”
沈渊看着她粗糙的手掌和瘦高的身躯,掷地有声的说:“我带你一起走。”
沈东萱摆了摆手:“姐姐没读过书,是个粗人,你去上任,让同僚们看见姐姐这幅模样,会被人笑话的。”
沈渊说:“做好本分事,挣取一份俸禄,足够我们姐弟糊口。若有盈余,我给你攒一份嫁妆,将来谁也不能看轻你。”
沈东萱低下头,掉下泪来:“弟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从小没能照顾你,不能给你的仕途添累赘。”
沈渊不知道怎么安慰,说道:“父亲出事后,府内的婢女、奶妈、下人,悉数被抄没遣散,你自己守在沈宅,过的很辛苦吧。现在我回来了,绝对不能让你继续辛苦下去。”
沈东萱擦了把泪花:“大伯和三叔,对我都挺好的···”
沈渊说:“你不用骗我了。我回来这些时日,眼看着三婶把你的辛苦钱拿去给大伯当作赏钱,又看见东城带着两个妹妹出去买新衣裳,却连问你都没有问,这些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沈东萱沉默了下。
沈渊说:“你瘦弱成这样,面色苍白,一看就是中气不足,长期缺乏营养所致。巩光宪跟我说,你做的是一些杂活儿,受了很多苦。你如果还认我是你的弟弟,就让我替父母好好照顾你,若是推辞,我就不赴任了,一直在沈宅陪着你。”
沈东萱扑倒在沈渊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等她哭够了,沈渊说:“麟主赐宴,赏了两朵金花,我带你去买身衣服,下午家宴,让你也穿的漂漂亮亮的。”
沈东萱搓弄着洗的发白的裙角,说道:“不用了,这两朵金花,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沈渊说:“象征意义而已,顾及那些虚名做什么?只是未能夺得状元,少受了一朵金花,真是可惜。”
拉着沈东萱,朝着麟德城走去。
沈东城订好了席面,付了钱钞,连同跑腿钱也付了,嘱咐说:“做好席面后,派活计挑着,给我送回家。”
掌柜答应一声,让灶下安排去了。
带着沈东兰和沈东葵,去绸缎庄买衣服,掏出十两银子:“掌柜的,有现成的衣裙,搬出来试一试。”
沈东兰和沈东葵走到内室,试了半天,挑了两间粉红色的裙子,高兴的跳起老高。
老板称了银子,找了零,沈东兰和沈东葵欢天喜地的走出绸缎铺,迎面碰见沈渊和沈东萱进入了绸缎庄,一时显得很尴尬。
沈东城面皮涨红,说道:“二妹,我正想给你买一身好衣服,却又忘了尺寸,刚想回家问,恰好遇见你。来来,进屋挑一件。”
沈东萱低下头,声音细细的,说道:“我不是来买衣服的,正好路过而已···”
沈东城看向沈渊:“三弟,你们来麟德城,有什么事吗?”
沈渊说道:“有几个一起考武举的,彼此聊得来,住在客栈,他们临行之际,理该去拜见一番,顺便带二姐逛逛麟德城。”
沈东城说道:“既然你约了人,大哥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晚上开席,你们一定要赶回去啊。”
沈渊说道:“一定,一定。”
沈东城带着沈东兰和沈东葵急忙走了。
沈渊说:“走,我们去挑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