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在点名:“吕德生!”
一名考生答应一声,上了演武台,核对了考帖,蹲下身来,猛地提气:“起!”
那只石锁被举到腰间,轰然落地。
“失败!”
吕德生嚎啕大哭:“考官大人,我只是手滑了,再让我举一次吧···”
弯下腰来,单手举起石锁:“考官,我能举起来,你看,我能举动!”
放下石锁,跪在地上:“考官大人,给生员一次机会吧。”
“叉下去!”考官喝道。
兵士过来,收缴了考帖,把他架下台,从演武场的侧门赶了出去。
“上官禄!”
上来一个面带刀疤的黑衣人,弯腰一抓,像提起一枚玩具一样,轻松举过头顶,又轻轻放下。
“通过!”
···
喊着名字的考生,被刷下去大半。
“卡力木!”
沈渊旁边的汉子紧了紧腰带:“到我了。”
巩光宪拍了拍他的背:“如果你饿了,想一下考完后有人请你吃大席,就会生满力气。”
卡力木点了点头:“嗯!”朝着台上走去。
沈渊说道:“你这‘望梅止渴’,真的管用?”
巩光宪说:“看他一身腱子肉,这身力气,应该是天生的。风丘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作为中原的屏障,地理位置显得十分重要。虽然风丘王极力推行教化,但到底比不上中原人的学识,所以文试自然会落榜;风丘内也没什么有名气的门派,请不到高明的武师,武试也是不行。自古天生神力者,饭量必大,他吃旅舍里官配的那些伙食,等于已经饿了两天了。”
卡力木已经站在了石锁前。
弯下腰来,奋力一举,刚举过肩,已经浑身颤抖,脚步蹒跚。
巩光宪大喊道:“兄台,举起石锁,考完试后我请你吃烤乳猪、蒸燕窝、油焖鱼翅、满汉全席!”
“谁人咆哮考场!给本官叉出···”
坤德公喊道,但等他循着声音锁定巩光宪后,顿时变了语气:“给本官警告一次,若有下次,没收考帖,逐出门去!”
一名考官走过来,掏出朱笔,在考帖上划了一道斜杠。
卡力木身躯一震,嘴角流出口水,大喝一声,把石锁举过头顶。
“通过!”
还了卡力木考帖,卡力木一脸兴奋,跳下演武台。
沈渊笑了笑:“你这考帖划杠什么意思?”
巩光宪收了考帖:“警告啊,一次警告划道杠,二次警告再划一道斜杠,形成一个交叉的符号,考帖就作废了。”
沈渊问道:“你不怕万一再次违规,被第二次警告?”
巩光宪说:“放心,我从来循规蹈矩。”
不久,终于喊到沈渊的名字了。
沈渊催动邪元,丹田气运满四肢百骸,猛地一发力,稳稳举起,又稳稳放下,坤德公正在饮茶,察觉到气息流动,不由得心中一凛,茶杯掉落在地上,直直的看向沈渊。
“坤德公,您小心。”考官们纷纷拿出手帕,给他胡乱着擦着。
“没事,没事,手滑而已。这位考生,通过!”坤德公很快恢复了镇定。
等临到巩光宪的时候,巩光宪直接甩开左手,稳稳举起。
“通过!”
一直考到天黑,原来近千人的考生队伍,只剩下了三百余人。
“这就对了嘛!”坤德公很满意,“护闱的兵士,护送各位通过的考生,入兵马司大营歇息。”
大营内,腾空了一些营寨,安装了床铺。
营门有官员,检查考帖。
进入营内,伙食端上。
兵部主官武德公翟九变亲自前来慰勉:“尔等都是力能扛鼎之人,能来到此处,本官实在有幸。第二场若是考不中,可以选择留在军营,本官必然会保举你们当个小校。”
考生们很兴奋,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沈渊扯了把巩光宪:“小校是个什么官职?”
巩光宪说:“低级武职,能管五六个人。”
沈渊说道:“那也没什么用处。巩兄,你不是回家住吗,来这里做什么?”
巩光宪说:“我得盯紧了你,免得巩泰在考试中动手脚,来报复你大哥夺了文状元。”
沈渊问道:“那我二姐呢?她不是在你院子里吗?”
巩光宪说:“你考中状元后,我亲自送她回家。”
沈渊眉头一皱:“你这是软禁?”
巩光宪说:“她整天在灶下忙活,还要日夜浆洗,连年累月,手都裂开了,你不知道吗?入我房内后,收拾被卧,擦拭琴筝,磨墨铺笺,通传内外,是府里多少人贿赂巩泰都得不到的美差,你不感激我倒罢了,还来诘问我?”
沈渊说:“那就不能出你家门了吗?”
巩光宪说:“可以出门,但需要告假。月钱涨了十倍,自然也要比一般的佣人规矩多很多。她本想告假送你考试,但我没有准假。”
沈渊苦笑了下:“最好她没事。”
巩光宪小声说:“这个你放心,擅入我院子里的人,除了我爹娘,其他人还没这个胆子。喂,沈兄,你举石锁的时候,坤德公已经注意你了,你到底什么来历?绝对不是沈家三公子那么简单。”
沈渊反问道:“坤德公是谁?”
巩光宪说:“他是农家首领许沧桑,负责户部的主官,他有一门秘术,叫做‘神农辨明诀’,据说能够察觉周围的气息变化,很多混入麟德城的魔人和邪人,都被他识破,麟主对他非常倚重。”
沈渊心里“咯噔”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边,翟九变的训话还在继续:“入了兵马司,是我们兵部的地盘,本官身为地主,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宽恕;也恳请各位生员对本官营内诸事,多多指教。”
“啊,大人,俺有话说。”众人霎时肃静,要知道翟九变身居高位,只是客套一番,谁成想还真有人接着“指教”的话茬,开口接话。
转过头去,只见一条半截铁塔也似的汉子站了起来,正是卡力木。
翟九变也愣了一下,说道:“这位生员,有何见教?”
“俺想说,营里的伙食确实好吃,但俺饭量大,吃不饱。”卡力木说,“俺没有什么见教,只是想吃顿饱饭。”
考生们哄堂大笑,翟九变嘴角也露出笑容:“这位生员,真是耿直。崔营官听令,生员们若要添饭食,悉数满足。”
“是,大人。”崔营官回答道,“可是,考生们的伙食费,都是配额定制···”
“多出的部分,从我俸禄里扣。”翟九变说道,“这些人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如今来到我们兵部歇宿,却吃不上一顿饱饭,若是传了出去,本官岂不会被人当做笑柄?”
崔营官唯唯而退:“是,末将遵令。”
卡力木一直吃了十碗饭,拍了拍肚皮:“我吃饱了。”
崔营官笑了笑:“定制只有一碗饭、一个菜、一道汤水,你欠着翟大人九碗饭哩。”
卡力木说:“我带了些钱,被旅舍的考官没收了,说是为了防止生员行贿,值钱的东西都给封存起来了。要不然我付钱给他便是。”
众人再笑:“这位兄台,崔大人只是跟你说笑,你竟然较真了?翟大人岂会吝啬几碗白米饭?”
崔营官让兵士收了碗筷,说道:“若有水火之事,抓紧去处理,半个时辰后,营内禁火,禁止说话,禁止出入,违者没收考帖。”
第二日,拂晓,崔营官送来早饭。
在一队护闱兵士的拥簇下,进入设在兵马司内的考场。
却是策对。
题目是,“据一万之兵,守五十之城,敌袭者二十万,何解?”
翟九变坐在正中间,几名考官陪座两侧,其中一名翻着考生名册,宣布说:“思考半个时辰,当庭献策。”
沙漏摆下,滴尽一刻,考官打开名册:“言倾城,策对。”
一位桀骜不驯的青年站了起来:“此事易耳,听我献策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