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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沈宅琐事

    “你要去参加武举考试?”郭九龄一边割着麦,一边问道。

    “是的。”沈渊回答。

    “我准备回儒门了,最好能查出定神机将军被姚凤梧藏在了何处,一万同袍的仇,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郭九龄看向一片片麦田,目光坚毅。

    沈渊感到很不舍:“我们一路走来,同生共死,你若真走了,我会感到很孤独。”

    郭九龄麻利的捆着麦捆,说道:“你若考取功名,得个不大不小的官做做,不要忘了为沈韬元帅伸冤。”

    沈渊说:“沈家的事情,好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那好吧,我自己想办法。”郭九龄依然不紧不慢的割着麦。

    沈渊站起身来,说道:“你剑法超群,难道不能自己去考个状元当当?”

    郭九龄叹了口气:“为了避免裙带关系,朝廷对各门派的门人只是征召,而禁止让他们参与考试。因为朝中的要职,都是各门派的主事者担任,如果要在录用官员的数量排出个高低,难免彼此会有些龃龉。”

    沈渊倒是明白了:“朝廷更怕某个门派的人,在朝中为官的人太多,造成某个门派在朝廷中的势力过大,威胁到麟主的统治。”

    郭九龄点了点头。

    沈渊说道:“既然如此,你从门派中调查,我若侥幸得个一官半职,从朝廷内部着手,双管齐下,必然能查处沈韬元帅罹难的真相。”

    郭九龄拱手道:“多谢。”

    沈渊说:“先别说谢,我也有事寻你帮忙。”

    郭九龄说:“但说无妨。”

    沈渊说:“赤脊之地,与儒门姞邃苍脱不了干系,还请郭兄借助在儒门行走之便,打听下姞邃苍的下落。”

    郭九龄说:“一定。”

    第二日,郭九龄请辞,沈家人吃了他几顿大席,对他印象不错,再三挽留,郭九龄去意坚决,只好礼送出宅。

    深宅内中间的那进院子,只剩下了沈渊和沈东萱。

    沈东萱熬了几个夜晚,麦收结束时候,终于拿出一身新做的圆领肥光衫:“这丝线粗壮,织的布穿起来结实。来,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沈渊试了试,对着铜镜照了照,正好合身。

    “阿姐,你也没用尺子量,怎么能做到如此恰到何处?”沈渊赞叹说。

    沈东萱掩口而笑,依然用她那蚊蚋般细细的声音说:“我在公主府,也负责些女工之事,搭眼一看,你穿的衣服的尺寸,不会错的。”

    沈渊很高兴,自从赤脊之地出来,自己活得终于像个正常人。

    沈东兰和沈东葵来找沈东萱说话。

    见了沈渊一身肥光衫,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哎呦,三弟这身衣服,得值个十两银子吧。”

    “对啊,看看我们这粗布裙,还是母亲攒了半年才给扯得布头呢,跟三哥这衣服一比,简直丑死了。”

    沈东萱低下头,不知所措的搓弄着裙摆。

    沈东兰和沈东葵围着沈渊,在他那身衣服上摸来摸去,搞得沈渊躲也不是,也不敢上手把她们推开。

    “三哥,你那朋友天天请我们吃席,来到我家借宿的时候,出手就是一锭银子,应该很有钱吧。”沈东葵眼里全是羡慕。

    “唔,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兵,手里头有些积攒的军饷,加上行军打仗的犒赏什么的,攒了些银钱。”沈渊半真半假的说。

    “他关系跟你这么好,怎么就突然走了呢?”沈东葵一脸花痴模样。

    沈渊无奈的笑了笑:“他其实算不上有钱人。”

    “我的意思是,他走了,我们每天再也吃不上那么好的席面了。”沈东葵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沈东萱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碎银子:“这是三弟的朋友,留给三弟做衣裳的钱,还有些盈余。大姐,三妹,你们拿去买点心吃。”

    沈东兰满脸堆笑:“就是二妹有出息,我们整天在家下地,一年到头手里的零花钱不过几十个铜钱,哪比的上二妹啊,驸马府的差使,一年能得将近两吊钱,如果不是爹娘不让我们出去,我也想去做工呢。”

    沈东萱低下头,脸红红的。

    沈渊说道:“两位姐妹说笑了。伺候人的活儿,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挽起沈东萱的手臂,上面的伤痕尚未褪尽:“看见了吗,不但要勤快,还得能挨打。”

    沈东葵吐了吐舌头:“大姐,我们走吧,顺便给二姐讨两剂化瘀活血的药贴来。”

    姐妹俩屈身行个万福,挽着手出门去了。

    “真是蝗虫,”沈渊说,“你没必要给她们钱的。”

    “她们过的清苦,没见过几文铜钱,每到月钱发放的时候,我都会给她们些铜板买果子,都习惯了。”沈东萱低低的说。

    沈渊说:“可那些都是你为人做工挣得辛苦钱···”

    沈东萱说:“她们很小的时候,也是锦衣玉食的,都是受爹爹连累,才变成这幅模样,我给她们些铜钱,算不了什么。”

    顿了顿,又说道:“这二两银子,够她们做身像样的布裙,也够她们高兴的了。”

    沈渊闭上了眼,默默的叹了口气。

    税官来验了地契田亩,拉走了满满几车小麦,发了完税文书。

    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

    沈伯雄和沈骏商量了一下,卖了些粮,换了些银子,唤来沈东城和沈渊,把银子一分为二:“你们要参加秋闱,好好准备,这些钱,紧着点用,麟德城里花销大,不要吃不饱。”

    沈东城把银子推倒沈渊面前,说道:“我散学后,常去帮孙员外家抄写账目田契,顺便指导他家孩子的课业,也攒了些钱,足够支用,都给三弟用吧。”

    沈渊也不推辞:“既然大哥盛情难却,小弟就僭越了。”收起银子,走出大宅,身后传来沈骏的叹息声:“这孩子,真不像话···”

    不多久,沈渊又回来了,打开包裹,取出那件簇新的圆领肥光衫:“大哥,你是读书人,天下举子面前,都讲究个斯文体面,我看大哥身材与我相仿,这身衣裳拿去穿。小弟考武举,摸爬滚打的,穿去也是浪费。”

    沈东城捧在手里,爱不释手:“既然三弟有心,却之却之为不恭也。这样,我先借穿几日,等下旬三弟考武举时,我再还给你。”

    沈骏点了点头:“这才是一家人嘛。”

    沈东城捧着圆衫回宅,不舍得穿,一直锁在柜子里,直到秋闱开考那日,麟德城戒严十日,许出不许进,沈伯雄早就办妥了赴考文书,一家人送到城门前。沈骏说:“东城,好好考,给渊儿开个好头。”

    沈东城跪地:“寒窗十年,家里未曾帮上忙,白白受了供养,此去孩儿一定博个功名回来,报答父亲和叔父苦心孤诣之恩。”

    沈伯雄流出泪来,别过脸去:“东城,别说了,你去吧。”

    沈骏扶起沈东城:“好好考试,尽力而为便好。”

    沈东城三步一回头,走入重兵把守的城门。

    沈渊感慨不已:“沈家没落了这么多年,估计也就这点翻身的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