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行夜宿,抵达麟德城外围,已经是夜晚。
城门已经关闭。
坎孚说:“只好先寻找个地方借宿一晚。”
郊外,点点灯火已经亮起。
三人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见到几家农户,屋舍狭小,无法借宿,敲开了门,打听说:“老丈,请问附近有旅舍吗?”
农夫回答说:“旅舍大都在麟德城,这郊外哪有什么住宿之所?一般远来的客人,都在三十里外长亭住下,侵早启程,赶到城门开启时入城,你们为何直等到城门关闭,才来到这里?”
沈渊说道:“只是错过了宿头。”
农夫说:“我家老小八口,只有两间住人的屋子,实在爱莫能助。不过,此去向南三里地,有座庄园,主人家生性仁善,足可借宿一晚。”
三人道谢,赶着马车,朝南驶去,不久果然遇见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门口种着两棵茂柳,门口正中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字“沈宅。”
沈渊猛然想起:“这莫非就是沈韬元帅家属安身之所?”
郭九龄说:“或许只是同姓,定神机将军的状况,不宜在外面露宿,先叩门再说。”
沈渊走过去,叩了三下门,大门打开,一位青年儒士模样的人,站在门口,问道:“三位,有事吗?”
沈渊答道:“我们是外乡人,要去麟德城做些营生,错过了宿头,恳请借宿一晚。”
郭九龄掏出一锭银子:“不敢白住,薄酬奉上。”
青年儒士看了眼身后的马车:“三位还带了宝货?”
沈渊说道:“只是亲眷,一位患病,有女眷在车内伺候。”
青年儒士接了银子,说道:“既然有病人,稍后在下请个大夫过来诊断。我家务农为生,一年到头剩不下多少银钱,只好忝颜受了各位的钱财。”
沈渊道:“偏劳兄台了,我等本想寻医觅药,奈何人生地不熟,兄台尽管去寻大夫,若有不够,自当全数偿付。”
青年儒士客套了几句,请入庄园,唤道:“四弟,有客人来了,快来迎接。”
一名八九岁的娃儿,从后院转出来:“二哥,客人在哪?”
青年儒士说道:“你先把马车赶到后槽,再来屋里说话。”
青年儒士带着沈渊等人,转入庄园的西侧的一重门户,说道:“这里是我家的院子,东侧的两院,分别是二伯父和大伯父家所住,各位尽管在我家住下,但不要随意走动,若冲撞了另外两家的内眷,也是不方便。”
沈渊说道:“于礼该然。”
青年儒士入了后院,先禀告了双亲,屋里走出一位中年人,拱手道:“贵客来此,有失远迎。”
沈渊等人赶紧回礼:“哪里,哪里,冒昧打扰,才是失礼。”
中年人说道:“人在外头,哪个顶着屋子走路哩!东兰,快去收拾三间客房,让客人们安歇。”
屋子里答应了一声,出来一名布裙竹钗的女子,侧身行了个万福礼,说道:“各位请随我来。”
引入客房,从厨子里取出被卧,麻利的铺好,说道:“先让病人安歇,我家院子狭小,委屈各位将就。”
沈渊帮着郭九龄从背上搬下定神机,放到床上,盖上棉被,回身再三道谢,沈东兰只是谦虚。
青年儒士打着一个灯笼,前来相见,拱手说:“在下沈东隅,见过各位兄台。”
通了名姓,沈东隅说:“我已经让四弟前去请个郎中,稍后就会来看觑病人。各位暂且歇息,家母已经在灶下煮饭,各位胡乱吃些充饥。”
沈东兰说:“我去帮母亲去灶下收拾,先告辞了。”
沈渊等人致谢,沈东隅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陪着他们说些闲话。
沈东兰出了屋子,只见长房家的沈东城匆匆前来,问道:“不知二弟去了哪里?”
沈东兰说:“正在与几位投宿的客人说话,大哥为何神色张皇?”
沈东城说:“既然这样,你速速让二弟去我家厅堂叙话,切记不要惊动客人。”
沈东兰正要继续问,沈东城已经转身匆匆离开了。
只好敲了敲门:“二哥,大伯让我唤你过去叙话。”
沈东隅起身道:“大伯父有事寻我,暂时别过。”
沈渊说道:“必然是家中有事,沈二哥尽管去忙。”
沈东隅和沈东兰赶到最东面的跨院,只见大伯沈伯雄端坐正面,三房沈家人悉数到齐,按照辈分、男女,坐在两侧。
沈伯雄取出一锭银子,问道:“我见达儿手里把玩着一锭大银,急着出门,唤住了问话,才知道是老三家里来了客人,东隅央他去请大夫,是也不是?”
沈东隅赶紧站起:“禀伯父,今夜轮到小侄守门,有客人来投宿,小侄自作主张,让他们借宿一晚。”
沈伯雄说道:“我们沈家虽然没落,但好歹也是将门之后,解人危困,也是该为之事,我不怪你。但这锭大银,果真是那些客人给你的?”
沈东隅恭敬的答道:“正是。”
沈伯雄点了点头:“东隅,你先坐下。大家一起看一看这锭银子,就会知道我召集你们前来的目的。”
银子传了一遍,众人看个仔细,纷纷摇头。
“东萱,你怎么看?”沈伯雄问道。
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女子,站起身来,搓弄着裙角,用低的几乎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回伯父,我,我不知道···”
坐在沈伯雄下肩的一位中年人说道:“大哥,东萱素来怯懦,不善言语,你为难她作甚?这锭银子,刻有官印,隐约可以辨识‘户部拨定巍军讫’字样,很显然,是二哥前往赤林坡驻扎时户部铸造给付的饷银。”
沈东城站起来:“这三位客人,要么就是偷盗饷银的逃兵,要么就是二叔战败后的幸存军士。无论如何,从他们身上,必能问出二叔并帐下万余精锐失踪的真相,或许可以洗刷我们沈家的罪名和冤屈。”
沈伯雄道:“兹事体大,所以请你们来商议。老三,你怎么看?”
沈骏略一沉吟:“盗窃饷银,逃离行伍,已是重罪。无论如何,先擒捉了,慢慢拷问。”
沈东隅站起身来,禀道:“父亲,不可妄动私刑。”
沈东城说:“二弟,此言差矣。若把他们擒捉了交给官府,审出一些不利于我们家的事情,我们一家上下十几口,祸不远矣。”
沈东隅语塞,默默的坐了下来。
沈伯雄点了点头:“除了女眷和东卿、东达,其余男丁随我一拥而上,擒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