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也觉得事情不单纯,问道:“沈公子,你御气飞行,足见也是修道人士,不知来到赤脊之地前,师从的哪一门派?”
沈渊是个老实孩子,一五一十的说道:“晚辈在裂谷壁松之上,遇见了两位邪人,渔笙妹子说,他们是邪境的洪霸、竹叟,洪霸知道晚辈没有受过咒脉血契后,让竹叟扒了皮,敷在晚辈身上。据他所说,那张皮是邪元所化,叫做‘神魔不坏邪躯’,触肤即化,成为一股凉凉的气息,侵入进晚辈的身体内···”
田牧和辛夷面面相觑:“这···你承接了洪霸的邪元?”
沈渊点了点头,问道:“请教前辈,他们自称出身邪境,邪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田牧面色严峻,说道:“在五麟国度之北,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漠戈壁,传说中戈壁深处,有一处无忧海,无忧海内有一处极乐绿洲,里面栖息着一支邪人,手段残忍、功法诡异,曾经搅起五麟国度一场血雨腥风,后来被麟德城主率人平定,一举奠定了诸子百家共主的地位。”
沈渊感到很沮丧:“这样说来,田先生也不知道邪境位于何处?晚辈受了洪霸的邪元,交换条件是替他送信给沙谪仙,这下岂不是要失信于人了?”
田牧更加吃惊:“沙谪仙,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沈渊见他神色异常,沉默了半晌,又问道:“请教田先生,那洪霸、竹叟是何等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赤脊之地,以吃人为生?”
田牧摇了摇头:“让辛夷姑娘跟你说吧,我去寻找些食物,你稍微吃一点,积攒些力气,稍后就施法探寻此地污浊地气的源头。”
背起手,轻叹两声,取了竹弓竹箭,出门去了。
辛夷给田渔笙盖上一床破毯子,回过头来,说道:“我来告诉你吧,洪霸和竹叟,是大漠沙匪出身,化妆潜入五麟国度,于麟德城内被儒门姚凤梧和道门陶紫霄擒获,被大理寺判处永世囚禁之刑,受了咒脉血契,放逐在赤脊之地。”
沈渊又问道:“请教辛夷姑娘,‘邪元’又是个什么东西?”
辛夷抚了下额间枯黄的乱发,回答说:“修道之人,炼至极致,就会突破境界,把内气化作极元,融合修道人的大部分修为和意念,因为修炼门派的不同,被冠以不同的称谓,比如佛元、道元、邪元、魔元、法元,不一而足。拥有极元的人,都是不世出的高人,在各大门派中都是镇派巨擘的存在。”
沈渊感到一丝诧异,继续问道:“洪霸拥有邪元,依然被生擒,可见姚凤梧和陶紫霄,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辛夷笑了笑,说道:“恰恰相反,姚凤梧是儒门六司·乐之司的主事,充其量不过是儒令境界;而陶紫霄,乃紫霄观的紫霄道人,是一座小道观的住持,年纪轻轻,为道门散修,在生擒沙匪之前,名不见经传,道门高层也不知道门下有这号人物。”
沈渊更加奇怪:“看来,极元也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辛夷说:“在赤脊之地,非常忌讳问起别人的过去,道门中的事情和儒门中的事情,松岩道人和铁毫先生必然知道不少密辛,姚凤梧和陶紫霄的事情,他们或许会知道更多,毕竟在洪霸、竹叟被放逐三十年后,我们才一起被囚禁在这处村落。”
沈渊还有很多疑惑,但不知道从何问起。
辛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们建立夕月村,抱团取暖,在恶劣的环境中拼命活下去,早已远离外面的江湖日久。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大家宁愿选择忘记,更不愿意被人刺探和提起。”
柴门“吱悠”一声开了,慕秋潇探头探脑的走进来,手里拎着一条死蛇,使劲儿在手里甩了甩,说道:“我抓了一条沙蛇,给渔笙妹子补补身子。”
辛夷接过来:“慕公子有心了。”转身去生火,还悠悠的叹了口气:“人要是跟沙蛇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那该多好。”
升起火,烧起枯枝,把那条沙蛇斩段,放入锅中蒸煮。
慕秋潇蹲下身来,问道:“沈兄,渔笙妹子没事吧。”
沈渊表情凝重,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田先生传了‘神农辨明诀’,让我探寻此地地气污浊的原因,若是侥幸能改良地气,生出无毒的植物来,就可以凭借农门的寄附之术,暂时保住一线生机。”
慕秋潇答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我也感觉这里污浊的地气,也是被人为操控的。地气失衡,引发天道运行紊乱,来到这里的人,仿佛都停止了生长,永远停留在刚入赤脊之地时的模样,仿佛不死不灭,却又像是故意拉长大家受苦的时间,直到在绝望中死去。”
沈渊挑起眉毛:“慕兄,你的意思是?”
慕秋潇连连摆手,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以辛夷姑娘和渔笙姑娘来说,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副少女模样,将近百年过去了,她们丝毫没有长大,这难道不奇怪吗?”
沈渊听他提起辛夷,便问道:“辛夷出身医家,据说她们门派的人都死了,这是什么缘故?”
慕秋潇叹了口气:“岂止医家,墨家的人也死的只剩下一个了,他们两家分别以解除咒脉血契和破解三道绝命法阵为己任,历经百余年的实验,几乎试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终究逃不过咒印和法阵的吞噬,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失去了性命。”
沈渊不由得感慨道:“这两家,果然是名门正派作风。噢,对了,不知慕兄是哪一家的门人?”
慕秋潇摇了摇头:“我哪一家也不是,只是霉运催的。那天我在路上放牛,遇见一群重伤的百家高手寻我问路,我刚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来到了这处赤脊之地。”
沈渊苦笑着说:“你还真是够倒霉的。”
柴门响动,田牧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说道:“运气不错,掘到了一抔观音土,你先垫垫。”
沈渊说道:“田先生,这位慕兄弟,抓了一条沙蛇,辛夷姑娘已经去灶下烹煮了。”
田牧点了点头:“你吃肉,我用蛇汤兑些锯末,今晚的晚饭就有着落了。吃完后,你就去探查地气。”
沈渊点了点头。
水煮蛇肉,说不出的腥味儿。
沈渊只吃了几口,说道:“我吃饱了。”
田牧放下碗筷,说道:“我也不吃了,现在就指导你施法。”
沈渊气凝丹田:“请前辈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