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调息内练,加上八宝汤茶的滋养,内气并没有明显的恢复,这汤茶在内气枯竭时,第一次喝效果极佳,后面便只能是温润五脏与气海了,内气的恢复需要不少时日慢慢调理,毕竟这里不是洞天福地,连好风水都算不上,所以恢复的慢也正常。但是神清气爽,有益修持却是必然的。屋内因为炭盆烧的暖暖的,但不免因为棉被遮蔽窗户而显得昏暗。推开窗户向外望去,雪已经停了还除了太阳,已然是白雪茫茫一片天地,在太阳之下还是冷的不行,街道上积雪怕是都有一二尺厚,不见半个行人走动,只有隐隐约约墙根下,几个黑黢黢的身影卷缩在一起,应当是乞丐或是无家可归者聚在一起暖和。
就着炭盆上方挂钩的水壶,打了温水擦洗手脸,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挽好发髻插上簪子。在从自己的小锦囊中,拿出儒生佩剑悬在腰间,若是有人看见,定当生出一幅浊世佳公子的样貌,让人心生爱慕之意。披上一件大氅手持竹杖,拿着斗笠便下了楼来,此时已是辰时中段,北国的天光早以大亮到,太阳都以升到一定弧度。小二早已起床开始忙碌,整个客栈此时只有晋之一个住店客人,但手里的活却是不能停的,这个年月找份有吃有住的差事颇难,掌柜的业以在柜上坐着,擦拭酒盅和碗碟。看到一身儒士装束的晋之下楼,还以为是看错人了,定睛一看还真是那小官人,为晋之这身装束便敬服不已,毕竟全县如今才几个士子,那县学自有本朝以来,就没用过几年。尤其晋之的容貌与气度,实在上等中带着不凡,掌柜的看了颇为自惭形秽,这也坚定了让在乡下的儿子,一定要好生读书的想法,如此才能科举出人头地。
晋之开口到:叫那与我同来者过来,上一盆粥水,几样咸菜,有什么干的也都上了,再把牲口喂好,去我房中把箱框取下来,放在毛驴身上,吃完饭便走了。掌柜出得柜来,躬身亲自伺候着,并说到:有今日新熬的小米粥、高粱米窝头、酸白菜、咸萝卜下饭。晋之恩了一声,掌柜的识趣的去后厨催促上吃食。那良家子在草料房中,睡的颇为欢实温暖,昨夜吃了一整只鸡子,连带一锅的汤水,还有五六个高粱面饼,打记事以来就没吃的这么好这么踏实过。进的客栈前堂来,见到晋之一身儒士打扮扶剑端坐,上前便是跪下一礼,高呼:给大人请安。晋之恩了一声示意起来坐下,良家子不敢坐,就那么站着,等饭食上来,掌柜的连忙上前给晋之盛了一碗小米粥。晋之示意良家子吃,那小碗颇为让良家子一脸为难。晋之也看出来了,开口到那一盆粥都是你的了,桌上的菜和窝头也都吃了吧。良家子方一手抱起盛粥水的瓦盆,一手捏着几个高粱窝头,埋头大口的吃喝,晋之示意一直在边上站着,随时准备伺候的掌柜的,把咸菜等都倒给良家子。
一顿饭晋之就喝了一碗小米粥,自太室山升品后,晋之已经可以数月不用进食,但在有人的地方,还是要吃几口意思下。良家子风卷残云的吃完所有食物,晋之用细绵手绢擦拭了嘴唇便起身,一枚一两重的碎银子抛向掌柜,掌柜的眼疾手快接住,在嘴里咬了一下,顿时乐开花,忙道用不着这些钱,这就给大人找钱。晋之示意不必了,找个褡裢装上些窝头咸菜在骡子身上就行了。掌柜的自然是无有不允,这可真是位爷,一百钱不到的开销,直接给了一两银子,当真是位官人。因此一直小心伺候着,直到晋之出门,看着良家子牵着两头牲口出城去的背影都不见,方才砸吧嘴说到可惜到,要是多住几天多好,这般贵人都还不知道是谁,以后也好多个谈资不是。忙想起小二昨天和刚才晋之刚出门时,都赏了十文一串的铜钱,忙把小二叫出来,分了一半去。
一路向良家子所在城门外行走,也正好是东门方向,是去曹州的官道必经之地,倒也顺路的很。今日出城因晋之一身儒士佩剑装束,城门吏到是没敢上前收税。出得城来白茫茫一片,好在官道上的积雪不深,刚没过脚背的样子。为了节省体力,晋之骑上了较一般毛驴,颇为壮硕高大的坐骑,由良家子牵着。约莫不过巳时末,一片片树林出现在原本白雪覆盖的原野上,以及一条岔路出现,良家子道:大人,这条路在往前约莫一炷香的脚程,便是小民家所在。还请移步前去小民家中,昨日投店的掌柜太心黑,收了您那么多银钱,竟是没给这驴子配上干料,您此去必然还路远,此去方圆数十里便没有城池了,去得小民家中,也好备些干料让驴儿驮着管几日嚼谷。晋之一听还真是,便点头应允。到午时初入的样子,便见凌乱的茅屋相聚的村落,鸡犬之声也渐近而清晰。村口有着一株硕大的老榆树,看着有几十户的小村落,家家户户都有烟雾自茅草屋顶冒出,想来都是在家烤火猫冬呢。
一行进了村子不过十几步,良家子声色激动的高呼:爹、娘。一间比其他房屋更显破败的茅草屋,带着特有的木门兹呀声打开,一个一身破布片裹着的老者探出身子来,眯着眼仔细的看着,良家子上前跪倒磕头如捣蒜,哭泣的喊着爹,孩儿回来了。那老者如梦初醒一般,颤颤巍巍的激动的打开低矮的木门,疾步走上前扶起跪地的良家子,仔细端详了一会,随即嚎哭到:我的儿啊,你这是去哪儿了,都说你被妖怪抓去吃了,还有说你去落草了的,可吓坏为父了。随之父子抱头痛哭,一个裹着草垫子的老妇人,也自屋内颤颤巍巍的出来,也一通嚎哭起来,嘴里说着各种儿子回来的相思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