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晋之救活的少年,带着颇为不甘的神色伏地不起。到是其姑母,那位前朝县令之女见状,颇为有礼的跪到行礼,随之一众妇人全部低头跪倒,那姑母言到:小爵爷仙圣名门之嗣,我等下民得仰尊荣,以是宿世之幸,更得活命大恩无以为报。然我们妇孺之众,在这世道之中艰难活命,如今只此一个未曾长开的少年郎,算是男丁可以护持我等妇人,只怕往后难以为继,损伤了小爵爷这般好生之德。恳请大人赐下武道或是经典,让我家少年郎成以武士或那儒士,我等一众妇人便有了活命的依靠,老身起誓,我这侄儿定护得此间众妇人直到自然亡去,若彼不能守信,老身便是做鬼也当托其去阎君面前伏法。且我这侄儿他日若能修习精进,也可造福一方,以扬大人广德。晋之听后也颇感是此道理,便神念入那巨蝠的锦囊里,翻找这巨蝠化形后,必然有学过的人间武道的术本,不曾想还真有一本,名叫《丽山二十四斩刀法》,乃前朝一进士,庾丽山晚年修持悟证后所著,用以给族人自卫修炼所用。因而只要打熬气力,便是不用内修,也能是一门厉害的刀法。若是修习儒家浩然之气,练出一丝真气来,刀法更是能斩妖杀鬼。晋之看其刀法形图,内练途径,具为正路,便选定了。
在选了一把锦囊中诸般兵器中,锻造还算精良的朴刀,让跪地的少年及其姑母等众抬起头来,赐下了朴刀与《丽山二十四斩刀法》,更是拿出一本孟子,告知少年郎好生与其姑母学得识字,大丈夫当为正人、真人,修习孟子比其他经典更能养出浩然之气,且正大纯阳,每日辰时诵读,也可震慑山中鬼魅精怪。那少年人,顿时喜上于形,纳头便是不停拜谢。其也曾听闻过,那已经被斩杀的老奴言过,常人打不过军兵,那是军兵练习过基础武技,但若是修习汉人经典,在学得完整武道,便是千军万马之中,也能保得性命。那老奴就曾酒后豪言,曾学习过大赵天王枪法数招,在兼得有官职加身皇道之气可为真气一般使用,因而屠城之时如砍瓜切菜一般利落。便是大赵亡了,就凭数招用老了的枪术,也能以一战十数普通兵士。如今这姑母口中的小爵爷,虽然不知是个什么官身,但能斩杀老奴弹指之间,赐下的这般定然能修炼的比老奴厉害。而那老妇却是识货的,能给出武学全本,更是讲到修习圣学经典配合,且言语简练,这小爵爷不愧是名门之后。拉着自己侄子起誓:授的此技,当为孤苦,不行歹事,以王氏宗门,为后世子孙之主。晋之却是不吃这套,连忙道:当为孤苦,不行歹事便可。后面的本官不认。汝等自此慢慢理清物品,运回山中茅舍吧,莫要贪恋此处砖瓦房屋,以免引来杀身之祸。本官这就去了。随之叫上已经恭敬等候多时的良家子,那良家子背上背的如同一只乌龟一般,却到也乐在其中。少年郎望着渐渐远去的晋之身影,问老妇人到:姑母,那人为何还不愿意我等俸其为主人呢?老妇人慈爱的看着少年郎不答话,内心在这一刻却是多有感慨,手上却是没有闲着,和妇人们将这寺庙里一切能搬走的,全部准备弄走,用木棍做了耙子,顺着雪拖回去倒也轻省还能多拿。
一身陈旧黑衣道袍的,头戴尖顶斗笠手持竹杖,肩背箱笼的晋之。与那良家子就那么一直走着也不言语,直到天光将暗,远远看到一处县城模样,才在一处破败的只剩半个屋顶的山神庙前,晋之停下了脚步,那良家子已然会意,急忙进得一间房的,低矮破庙中查看一番,放下包袱便收拢附近枯枝点火。并拿出干饼放置火上烘烤,首先递予晋之,晋之却是毫无食欲的推拒了,连续的打斗,修习儒家经典与每日吐纳所聚敛的内气,已经用光殆尽,需要内外调理才能尽快恢复。便拿出铁壶,煮起了八宝茶汤,在投入各类草药于其中,山神庙中一时间香气四溢,吃饱了的良家子在香汤味中,极为舒爽的沉睡了过去。一碗药汤入腹,一股暖意自丹田而出,生发出一丝真气流动。让原本因为真气消耗殆尽的晋之,这才安下心来,有了遇到强人时可有保命的把握。这才将竹杖靠在身上,随之正坐入定调息。
待到天明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雪飘起,良家子见晋之还正坐闭着眼,便蹑手蹑脚轻声起来,去四周拾倒柴火,想将篝火烧的更旺一些,好等这晋之醒来烤火。一边心里想着今日便能回家去了,心中既是欢喜,也颇为惆怅,也不知父母尚在否。良家子醒时,晋之已然神念感知,一夜里有这杆竹杖护身,倒也是太平的很。待良家子吃过一把雪和烤过的饼,晋之便示意起身,两人往那县城而去。此时正是新学党人作乱的巅峰时日,皇帝虽然下旨让城池宵禁,但县一类城池却依旧照常,尤其在这大冬日里,要赶在年关前互换各自所需。城门口税吏收了一人两文钱的进城费,丝毫没有任何检查。那良家子所在村庄,便是要穿城而过的另一头,若是绕城走会多走半日的路程。城中乞丐与百姓分不太清楚,都是衣衫褴褛,满脸的污渍与面黄肌瘦。农夫裹着和乞丐一样的破布片,甚至路倒于旁,也是这个天下司空见惯的事情。此时开禁三教未久,便是乞丐也不会来围着道士打扮的晋之乞讨,生怕惹了官府的什么禁忌。倒是长随一般的良家子,背着那么大一坨包袱引人注意。但看晋之仪表堂堂,虽是十几岁少年,却已然一幅好身板与气度,也是不敢上前哄抢。待到骡马市上转悠一圈,马是没得卖的,有也只是一匹耕地受伤且老了的驽马,驴和骡子倒是有些。颇为爱干净的晋之,不愿与贩子打手交道,低语让良家子上前盘问价格,最后一匹健壮的公驴以一两三钱成交,见良家子一路跟随勤勉,便多花了一两银子买下一头骡子,说是赠予良家子。可把这良家子感动坏了,要不是晋之以竹杖托住,又要纳头就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