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靈陣?那又是甚麼東西?拜託可以說人話嗎?」談靈笑一邊跟著司徒子乾向前馳縱,一邊問道。
司徒子乾手捏法印,控制身旁那坨綁著元淨的爛泥固土向前飛行,滿臉肅然道:「那是一種吸取並轉化能量的陣法,小至醫療治病,大至改換環境氣場都有……」說著望向飛在上方的元淨一眼,續道:「剛剛他說五靈輪是黑龍斷角做的,又說鹿角山神清之氣長年不斷,唯一的解釋就是在靈天禁地裡的法陣就是逆靈陣,玄天觀利用陣術吸取黑龍身上的龍氣,轉化成仙靈之氣,幫助山上弟子修行。」
談靈笑微一細思,沉聲道:「你怎麼不懷疑,他這樣說是為了引導你這樣想,讓你們自己人內鬥?」
司徒子乾咒罵道:「所以現在我們得回去師門問清楚啊……媽的咧!」
難得一名玄修之士頻頻口出市井髒言,談靈笑被罵卻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因為任誰都不喜歡認賊作父的感覺,就怕人連自己認賊作父了都不知道。
兩人一路急馳,由泰琰谷道深至內陸群山中心,只覺腳下地勢逐漸上升,周遭白霧越發濃厚,來到霧隱溪的源頭,但見一道白練天泉從天而落,墜落谷底,即便地勢稍高,仍聽得水聲隆隆如雷。四周白霧瀰漫,向上一望,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山頂梢頭。
但見司徒子乾熟門熟路的翻過官道上的欄杆,向瀑布右側走了過去,帶著那坨束縛元淨的爛泥,鑽進石縫當中。
玄天觀隱避於世,底下門人行事自然難測,談靈笑不做多想,跟著低頭鑽了進去。
但見眼前一亮,來到一處隱蔽谷地,前方聳立著一片形似石筍的地形,只是這片石筍向後延伸,越來越高且越來越粗,要說是天然形成,毫無根據;說是人工雕琢,試問何工何匠能有這般鬼斧神工的技藝?
談靈笑盜遍天下,所見不在少數,這般又像自然又像人為的景觀實不多見,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兩眼。
見那石筍陣周圍亦是白霧漫漫,似有若無,宛如天梯,便問道:「我們要從這裡上去?」
「能到玄天觀的路不多,全都設下迷障陣法,避免一些無聊的人不小心闖進來。我們都叫這裡登雲級,上這階梯的時候小心點!從上面跌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司徒子乾一邊提醒,一邊身若乘風飄葉,向上飆飛,談靈笑腳起躡雲,腳尖輕點在尖石頂端,跟隨其後。
一人法寶傍身,一人輕功絕頂,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已看不到谷底景象,置身五里白霧中的談靈笑,忍不住驚嘆:「要在現代社會裡隱蔽身分還真他媽夠累的!」
只覺空氣逐漸稀薄,談靈笑正想開口相詢:「到了沒?」乍見司徒子乾忽地向左竄去,嘎然停步,談靈笑話到口邊還沒出口,差點撞上他的背。才想開口,卻覺腳尖所點之地有些不同。
就聽呼的一聲,掌風激處,雲霧散去,只見自己站在一條向上蜿蜒的坡道,如夢初醒,亦真亦幻。
司徒子乾催促道:「快點!別看了,等穿過陣法之後還有得瞧咧!」
想這現代機械如此發達,上天下海,近乎無所不能,若不是玄天觀在周圍設立陣法結界,隱蔽門派必然被人發現,屆時便有上萬人慕仙而來,拜門學藝,那好好一座仙山還清修個屁。
但才剛踏上坡道,來到峰頂林間的盜仙已沒有時間觀賞路途仙景。因為前方不遠,數名藍衣白袍的玄天觀門人閃身而出。其中一名認得司徒,見他帶一名陌生人回山,又將自己的元淨師兄以術法束縛,不禁皺起眉頭,舉手攔住去路道:「元靈師弟,這是怎麼回事?」
司徒子乾滿臉肅怒,急於了解真相,才懶得跟他廢話,冷然道:「我要找掌門!」
那門人聽他出言不遜,毫無敬意,心頭火起,道:「掌門目前在禁地閉關修行,任誰也不准打擾。」
這時爛泥中的元淨冷諷道:「當然在禁地了,因為在那裡修行最好嘛!」
司徒子乾冷然罵道:「沒人問你,要再他媽多話,我他媽的就把你這雜碎丟下山去。」
數名弟子不知元淨師兄說這話為何要這般冷言冷語,守門師兄見司徒子乾出口成髒,辱罵師兄,毫無尊卑之禮,說道:「元靈!我玄真道門規,嚴禁門徒私鬥,你施術禁錮同門師兄,還出口辱罵,你到底還懂不懂規矩!」
司徒子乾見眼前這片仙氣瀰漫,瑞氣萬丈的仙境國度,竟是建立在偷搶拐騙上,自己還為這一大騙局東奔西走,思之來氣,當下也不管眼前是誰人同門,只當他是個受騙白癡,冷嗆道:「我倒還想問你們,明明妖龍都快現世了,怎麼不見你們下山幫忙?這玄真道還有把人命當一回事嗎?」
哪個門人敢當著門派大門數落自己的門派?守門師兄勃然大怒:「司徒子乾!你再管不住你的臭嘴,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你以為施術列陣有這麼簡單嗎!這起災變耗損了我們多少人力,連出外遊歷的元應師兄都聞訊回來幫忙!要是連我們玄真道自己都垮了,放眼凡爾莎還有何門何派可以解決眼前千年之災!」
司徒子乾見他說得頭頭是道,冷笑罵道:「找理由還他媽找得理所當然!救人先救己,不過就是為自己的自私殘忍找藉口!一句話!你他媽讓不讓路!」
守門師兄一個起手勢表明答案,另四名弟子亦召出所屬法器,準備迎敵。
有法寶五靈輪傍身,區區守山門人哪裡是對手,就聽司徒子乾冷哼一聲,雙手一放,寒芒大漲,冰冷掌勁襲體,五人摔倒在地,動彈不得。
司徒連看都不看,領頭便行,談靈笑也想知曉其中原委,擎傘在手,緊隨其後。這時方才看清,白霧繚繞之間,一座方型拱門赫然在前。穿過拱門,彷彿來到另外一個世界,仙池橋宇,按五行卦象連綿成圈,地上百花齊放,樹齡千年,亭台樓閣依地勢而建,渾然合乎天地,霞光繚繞,瑞氣滾滾,在地可做世外桃源,在天能比仙宮天闕。可嘆千年怨氣凝成陰雨,同門反目勢成水火。
守門師兄見他一個照面便將五人打敗,登時高聲喊道:「有人攻山啦!司徒子乾叛道啦!」
值此門派存亡之秋,每個門人繃緊神經,皆擔心傳來甚麼壞消息,這時聽得有人叛道,倏然而驚,紛紛召喚法器,向山門擁來。
談靈笑清楚在這不容分說的情況下,解釋甚麼都是白搭,眼前對手各個身懷異能絕學,不敢大意,展開逍遙劍式,遮攔架格,但始終不下殺手。
司徒子乾現了法相,登時五靈光芒大盛,單手上托,那束縛元淨的凝土飛至天空中央。猛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彷彿來自遙遠的過去,也似來自亙古的未來,其中唯一清楚明白的是那股沒來由的怒意。
「靈須!!」一聲怒吼,震雷價響,震懾在場眾人,連司徒子乾自己都不知是哪裡來的靈感,竟敢有膽怒吼恩師名諱。但見他雙臂高舉,空中雷芒四起,一句法語脫口而出:「雷靈,五印掣電震神州」
轟隆一聲,兩道閃電分別落在司徒子乾兩手,手隨聲落,雷芒閃電由一化萬,從他手中如龍蛇般奔騰而出,直向同門擊去。
談靈笑本以為只要闖過人叢而已,誰知司徒竟對同門下如此殺手,但聽砰聲不絕,仙橋粉碎,青樹焦爛,亭臺倒塌,樓閣著火,好好仙山美境,霎時間滿目瘡痍,宛若煉獄。
派中門人連結印念咒的機會都沒有,眼前已是一片紫芒,眼見難逃五雷轟頂之禍,忽見一人閃身而出,揮袖成火,烈焰畫圓,盡收神電奔雷,再一揮手,天降甘霖,點點金光,恢復仙府原貌。
眾門人一見來人,紛紛停手罷鬥,躬身道:「掌門!」
但見來者一身藍靛青衣,束髮飄飄,端目微睜,看上去未過半百之年,未施眉筆的娥眉略顯怒意,正是玄天觀掌門靈須真人。
談靈笑沒想到玄天掌門竟是這麼年輕的女子,微微一愣,就聽司徒子乾啊的一聲,被靈須閃身一掌劈在後頸,恢復尋常樣貌,昏倒在地。
談靈笑倏然吃驚,正欲相救,卻見靈須左提五靈半仙,右托凝土元淨,轉身便走,令道:「所有人回歸崗位!」隨後向談靈笑道:「有緣人,想知道事情始末就跟我來!」言畢,頭也不回而去。
語音雖輕,凜然生威,連逍遙傘仙都不由自主的聽令行事,當即收傘,滿懷戒備的跟著往後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