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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侍(二十五)魔相初露

    這掌來得又快又急,勁氣之強,從所未見,冷清楓不自覺興起一股避之不開的感覺,眼前一陣模糊,連那襲擊者的樣貌都看不清楚,下意識運掌前推,感覺兩氣即將相交之際,對方勁力陡然消失,只見一隻修長蒼勁的手掌停在他面前。

    一個溫和帶有威嚴的聲音道:「這招你應該很熟悉,相信這就是你下山遊歷的成果,也是你回山的原因……」

    冷清楓自然認得出這一掌,這招「鯤鱗映月」是由「鯤鱗心法」所衍發的掌招,但此時修練多時的玄侍竟彷彿視而不見,連招架都招架不了。

    玄侍對自己學藝退步至此羞憤驚恐,慚愧無已:「師父……我……」

    那白衣客正是玄真道真武觀掌門人的無道子,但見他一身白袍,面容寬闊,頷下厚實,臉色紅潤,頭髮烏黑,無一根白絲,沉穩老成的氣質看似年過半百,年輕健康的神采使他看來不像是玄侍之師。

    「去靜水崖思過!」無道子無意再聽徒弟說詞,直接下了思過懲處。

    冷清楓看師父負手背對,再不言語,似是失望透頂,心下黯然,依令前往後山靜水崖洞,卻始終不知自己到底為何到此景況,深思不得其要,難明己過。

    話分兩頭,康詠琳被兩名弟子領到前山山腰林中的客房,但見深山幽居依泉建,松聲如濤沒炊煙,步跨門廊景一變,床櫥洗浴家具全。

    當她踏入建於山泉之旁的客房時,還以為自己走進了飯店房門,房內電燈、冷氣、電視、沙發、蓬床、衛浴設備一應具全,就是通訊網路在這深山裡都暢通無阻。

    康詠琳先是驚愣,隨即冷笑心想:「這也算是修行生活嗎?」想到今晚將與冷清楓在此地度過一晚,直羞紅了雙頰。只是門外的淙淙水聲格外明顯,彷彿提醒此地清靜,使得康詠琳微蹙其眉。

    方待了一會兒,她便覺這房子靜得古怪,各家具的方位似是隨意擺設,但在她眼裡好像形成一個方陣,只覺身上感到一陣煩躁不適,心想冷清楓怎麼還沒回來,便想出門尋去,順便透透氣。

    剛出得門來,果然心頭煩悶減輕許多,這時便見幾名白衣道徒聯袂而來,便趕緊上前相詢:「欸!幾位師父,我想見你們的掌門人!請問他人在哪裡?」

    幾名白衣道徒看到清淨修行地突然出現女子,心中一陣波動,幾乎說不出話來,待她再問第二次,帶頭一人才回神應道:「掌門他性喜自由,雖足不出玄真道地界,但我道範圍包括周圍群山,一時也不知道掌門人在哪裡?小姐也許可以上真武觀看看。」

    康詠琳聽他文謅謅的解釋,早聽得不耐煩,聽到最後一句重點,匆匆道了聲謝,趕緊撤呼,向山頂找去。

    越找越覺得此處詭譎怪誕,練武坪的煙霧瀰漫,門人的寡言有禮,都使她極不習慣兼不自在,好似整座鹿角山就只她一人是異類。

    鹿角山何其廣大,千金驕女一人東晃西逛,這裡找那裡尋的,過沒多久就此迷失在道山玄地,正想拿出通訊器利用網路地圖尋路,忽然驚鴻一瞥,前方山道轉過一道白色身影,不知怎麼,康詠琳覺得那人背影甚是熟悉,趕忙追上,拉住那人道:「不好意思!先生,可以帶我回……」

    那人一轉頭,康詠琳驚呼一聲,隨即興起千金怒,逼問道:「啊……是你!清楓人在哪裡?」

    那人還未開口,便聽後方一聲較為稚嫩的聲音冷道:「我相信妳應該不想在這裡顯露秘密吧……」

    此語如一桶冰水澆在康詠琳頭上,她驚怒回頭,但見少年道徒清樂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冷眼相望。

    清樂向那人一個點頭,示意他離去後,說道:「師兄暫時不能見妳,倒是我師父有事相邀康小姐一敘,這邊請……」說著白袖一擺,當先領客。

    康詠琳一聽,直覺不對勁,喝問道:「他為甚麼不能見我……你們把他怎麼了?」

    少年清樂冷道:「這個問題我倒還想問妳,妳把他怎麼了……單看他今天的反應,私心說來實在不希望你們再見面……」

    康詠琳聽了正待發作,便又聽他說道:「妳如果真為他好,就跟我到山頂真武觀走一遭,去了對你也有好處。」說完自顧自地往前走。

    康詠琳眼看當下唯一的線索就是這臭小鬼的師父,只能隨後跟上,打算一見到冷清楓便不再停留,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此時太陽早已西下,天色昏暗,山道上的燈火逐一亮起,遠來的遊子旅客漫步下山,山頂真武觀的燈火通明彷彿是空山俱寂中的一點生機。在旁人看來是一切寧靜,在康詠琳眼裡看來卻是一片詭異。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沉默,直來到山頂觀門口,清樂才開口說道:「師父已經在大殿上等著了,我就送到這,請吧!」說著讓在門前石階旁。

    康詠琳見他一副斷她後路的模樣,心中畏懼,略為遲疑,還是鼓足勇氣邁步走入。

    甫入大殿,但見天頂高聳,梁柱盤龍,左右壁雕凰與鳳;形成八方,殿長寬廣,四聖神獸鎮大堂。

    康詠琳只覺一陣不適,便聽一聲溫和富有磁性的男聲響起:「如何?康小姐還習慣這裡的客房嗎?」

    康詠琳興起遭人戲耍的慍怒,嗔怒道:「清楓呢?他在哪裡?」

    但見一身白衣的無道子,負手面向裡邊,此時聞言回身,面向怒氣勃發的千金,溫言道:「小徒在後山靜水崖思過,若他自己想通,自然會出來。」

    康詠琳一聽,怒不可遏,罵道:「你算甚麼老師!這算甚麼修行之地,竟然把自己的學生關起來,我一定要告你們非法拘禁!」

    無道子心平氣和的道:「我這個傻徒弟是自己走到後山的,不知道這算不算非法拘禁……康小姐,我相信你我都知道他為什麼需要思過?」

    「因為他跟我在一起!因為我們彼此相愛!就因為這樣你們就要罰,你們修行的人不是提倡愛人之心嗎!這樣不讓有情人相愛,這算甚麼修行!」康詠琳怒極幾近哭喊。

    無道子只是低垂眼簾,靜靜的聽她哭罵完,如同父親般溫柔說道:「也許你該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此語說來莫名,康詠琳聞言一愕,舉起雙手摸上臉頰,突然眼角餘光看見大殿那刻滿經文、光滑如鏡的石壁上隱約照出自己的容貌,本烏黑秀麗的頭髮色呈紫紅,向上飄發如火焰靈動,兩道血痕由雙頰上彷彿裂開似的延伸至頷下。

    這哪裡是一個正常富家千金該有的模樣,嚇得康詠琳驚呼出聲,凝神再看,石壁映照的仍是原來的自己,不覺已出了一身冷汗。

    康詠琳眼神飄忽,似是想起甚麼,就聽無道子說道:「康小姐,東和本國的紫剎神功是一種極陰的武功,加上你又是女子之身,更是陰上加陰,習之無益,勸你早日回頭,將武學典籍歸還,不要賠上一條性命,害人害己。」

    「我練甚麼功夫關你甚麼事!別以為你也可以管我!」

    無道子冷道:「你練功當然與我無關,但是你想利用我徒弟身上的玄家正氣練功就跟我有關了……」

    康詠琳臉色一變,瞪著眼前玄師,訝道:「你……你怎麼……」

    「紫剎功性屬極陰,男子修練雖可內力大增,但陰盛陽衰,終淪為妖邪,若是女子修練,雖能駐顏美容,長保青春,但需長時間吸取男子身上的精陽之氣以防走火入魔,我玄真道乃玄家正宗,所練氣功都是玄陽正氣,是此煞功的剋星,但運用得當也可以是救星,我說的應該沒有錯吧,康小姐?」

    「………」康詠琳漠然以對,兀自訝異這幽居深山的老頭怎會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