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依舊佇立。
風,仍未停息。
冷冽冬風吹過香鳥峰的崖邊,姜源遠遠眺望碧瑩東城,望著那冉冉升起的三朵煙雲,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他知道師弟謝詺必是查到了城中毒巢的位置,接下來他便會找上門來挽救張叔的命。可惜他永遠都晚一步,他絕對想不到真正的源頭卻是在東北城外的郊僻之處。姜源永遠都是那麼有自信,只可惜太有自信的人,往往老天必會讓他大跌一跤。
過不多時,姜源便看見城外東北方飄起白色煙霧,微微一驚,顯然沒料到這次謝詺動作之速,笑嘆道:「可惜資金沒了……」對於生意,他始終抱持著「再找就有」的心態,因為毒品無論何時何地,都一定會有客源。但百花香露丸和百毒玄經,可就不是哪裡都有了,所以扣著張叔這張「王牌」。只要傀儡蟲不死,姜源就永遠有這保命人質。
正自鳴得意,身遭樹林突然散出七色濃霧,分四面八方團團圍住,一人飛雲踏霧而來,正是白霧探花謝詺。
姜源環顧四周,成竹在胸道:「你應該知道這幻霧七絕陣是困不住我的。」
「我知道」
「那你為何還用?」
「七絕陣主要不是困住你,是不讓外人來打擾。」所有因果,今日便是結局。
「那又如何?你別忘了只要我動動念頭,張叔的命隨時會因你斷送。」
「這就是老師教你的?拿一個無辜的人當作擋箭牌?」
「我早跟你說過了,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無辜的人,你若要抱持原來的心態是絕對鬥不過我的……閒話少說了,把百毒玄經給我,我知道你一定隨身攜帶!」
謝詺說道:「那倒未必!」說完從懷中拿出那本破舊的冊子,姜源一見那冊子,眼睛登時發亮,說道:「把它丟過來,別耍花樣!」
謝詺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真的放了張叔?」
姜源笑道:「你明知道你除了相信我以外,沒有其他選擇,難道你想要張叔死?」
謝詺搖了搖頭,姜源確實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單手一揚,將破冊子丟了過去……
姜源大氅一捲,將空中那冊子捲回手中,迫不及待地翻開觀看,只是越看臉色越難看,把書一甩,大罵道:「你敢騙我!這只是老師留下來的筆記!百毒玄經呢?」
謝詺說道:「師兄!你還不懂嗎?根本就沒有百毒玄經,從頭到尾就只是當初老師教書用的百草概要,世上人人買得到!你一直說世人沒有進步,事實上你自己也沒有走出你的幻想!」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你再不把東西交出就準備替張叔收屍!」自信崩潰,無常漸失理智,語音未畢,殺念已動,無論張叔身在何方,都必自戕致死。
卻見謝詺無端端舉起右手,臉部扭曲的笑道:「你確定嗎?」
姜源見他怪模怪樣,登時停了念想,卻見謝詺似是用盡力氣的控制自己,斷斷續續道:「雖……雖然要消滅傀儡蟲需要……很長時間,但替牠轉移宿主……很快……」
姜源登時恍然,原來師弟趁自己獨立高岡時,偷偷找到張叔,將傀儡蟲轉移到自己身上。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看看那本書的最後一頁吧……為甚麼老師沒有留下任何秘方?你早就已經輸了!姜源!」
姜源依言翻到最後一頁,口吐驅毒煙霧,扉頁上文字立顯:「百花之盛,繁不過人心,上等香露,也不過正人血氣。」姜源登時了然。憤恨嫉妒在心中交會,姜源狠狠瞪著師弟,獰笑道:「現在你為我驅使,我會要你做出連你都想像不到的事。到最後我們還是站在同一陣線,師弟……」
謝詺笑道:「同一陣線?呵呵……呵哈哈哈……」修羅般的狂笑
姜源聽這詭異轉為瘋狂的笑聲,神智忽來一陣模糊,右掌不由自主的伸到自己天靈上方,與謝詺的動作完全一致。
但聽謝詺冷笑道:「這就是你沒學到的……傀儡噬主……」
原來傀儡毒術的「傀儡隨影」施術者與傀儡蟲必然是同體共命,才能發揮侵人意識的功效,謝詺早在轉移宿主的時候,便對自己下了「血靈蘿」,一種刺激腦部的毒草,搞得體內傀儡蟲昏頭轉向,敵我不分,謝詺運起毒功,傀儡蟲反成媒介,進而反控制了姜源。
姜源不料他竟敢以命相搏,看他動作似欲同歸於盡,當機立斷,立即切斷與傀儡蟲的連結,脫卻束縛,但謝詺體內的傀儡蟲也隨之死去,優勢盡失。
謝詺持續以精神意志對抗傀儡蟲的控制,這時計策奏效,大鬆一口氣,喘息笑道:「多謝師兄!」
姜源至此一敗塗地,他沒想到本善良無害的謝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是那以命搏命的膽量,而是判斷全局的眼光與心機,竟能一舉將他製造的優勢毀去,從小自負聰明的他,又怎能容忍自己敗處下風。心下毒計又起,大氅一揮,散出一團紫氣,激散東邊的赤色毒霧,奪路而走。
謝詺抱著清理門戶的心理準備,強自起身,嚙尾追去。夜裡姜源一身雪白大氅甚是明顯,但見他的身形也因精神力耗損而搖搖晃晃,一路竄向碧海森林。
姜源心計百轉,乍然潰敗亦使他陣腳微亂,甫上山道,便與迎面一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