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决定睡个好觉的洪吉,还没有起床,就听见接引童子来报,有人拜谒。因道宗宗主袁天罡的威名,每日来明玉宫拜谒之人极多,刚开始洪吉还认真接待每一位来访之人,后来发现大部分是来寻求帮助而又不愿意付出钱财,便没了兴趣,就让接引童子先替自己筛选一遍,没有供奉的便让其自行离开,有供奉的自己才出来接待。
“刚起床就能捡钱,看来老天爷肯定是站在我这边!”
洪吉美滋滋的洗漱穿戴,让接引童子给自己泡了一杯产自高句丽的参茶当作早饭,喝了几口就来到引客厅接待来访之人。
来访之人是一名年轻道士,身穿道袍,面容清秀,只是一双眼睛闪烁不定,显得有几分狡黠。见到洪吉走来,单手行礼说到:
“无量寿福!贫道蜀中鹤鸣山正一道弟子明崇俨,敢问宗主近来是否福寿安康?”
洪吉还礼,说到:
“师尊近些年一直闭关参悟天机,无法接见道友,我乃师尊座下弟子洪吉,道友万福。”
袁天罡仍在闭关!
明崇俨听后十分欣喜,前日遇到一个从蜀中鹤鸣山来的正一道弟子,因经不起洛阳城的繁华诱惑,一下子遭了道,在赌坊,酒坊和歌坊欠了一屁股债,被讨债之人毒打一顿,受不了屈辱跳河自尽,留下的遗物被讨债之人用来卖出抵债,自己路过之时,心生一计将其买下,又找洛阳下城的朋友做些手脚,将通关文牒和道士度牒上的名字改成自己,打算进入明玉宫,一探究竟。
“那就麻烦了!”
明崇俨装作烦恼的说到:
“师尊命我下山游历,如到洛阳,一定要当面拜会宗主,将蜀中特产的蜀绣一匹献于宗主,以贺宗主得中原武林至尊之物天武令。若是见不到人,该如何是好?不知宗主何时出关,贫道是否可在此留守等候?”
洪吉听见有风靡洛阳城达官贵人的蜀绣一匹,心里乐开了花,不假思索的说到:
“无妨,无妨,都是道宗门人,道友愿意在此留守,自然是没有问题。”
当下道宗兴盛,宗内行走江湖之人颇多,大宗大门,如三清和龙虎山,各地均有富贵弟子可代为接待,但鹤鸣山此类小宗小门,手里拮据多半是打尖当地的道宗宗门,之前也有几个小宗的弟子来明玉宫借宿过,洪吉对明崇俨的要求并不意外,心想这道士多待几日,见不到人,就该回去,这蜀绣自然是进自己口袋,开心的让接引童子安排明崇俨到厢房住下。
明崇俨露出满意的微笑,此番进入明玉宫,一是为应付师命接近道士洪吉,探一下袁天罡的动静,另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前程,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找到袁天罡的奥义,先天乾坤功的功法,倘若自己能够习得一二,也不必再看那秃驴脸色。
一晃数月过去,精于人际的明崇俨成为洪吉无话不谈的交心朋友,洪吉也十分满意能有这样一个恭维自己,又毫不做作的道友,自己虽然身为袁天罡名义上的弟子,可师尊却警告自己不得拿他的名字为自己牟利,加之身处异乡,外型又颇为滑稽,即便是明玉宫里的接引童子也不拿正眼看他,除了皇帝和皇后,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当下有明崇俨,洪吉也感到枯燥的生活多了乐趣,尤其是这位道友,出手阔绰,每晚都拿来好酒好菜与自己吃喝,用唐学馆学到的成语,真是乐不思蜀!
明崇俨却是表面嬉笑,心里憋屈,这一连数月和蜀绣的开支,直叫他肉疼,好在师父怀义罗汉得了明堂建造行走的差事,补贴他一笔经费,可还是不够,不得已押出老宅借一笔款项,要是此番一无所获,那自己可得倾家荡产,都怪那秃驴,要不是他强行出手,明堂建造行走的差事就是自己的,明崇俨想到此处,不免咬牙切齿。
这数月,他每晚都将洪吉灌醉,好探查先天乾坤功的功法,洪吉也是心无城府之人,几杯下肚便将明玉宫的底细全盘告之,袁天罡在后院的小屋闭关,每日送去吃食和换洗衣物即可,前院里面,因袁天罡的江湖威名,并没有安排巡夜之人,自己数月已将整个前院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难道先天乾坤功是口传?还是一直都在袁天罡身上?明崇俨已经快要失去耐心,打算折戟而返。
这夜,明崇俨又在自己屋里将洪吉灌醉,将之送回房间休息,返回途中来到书房外,拿出自己的钱袋,细数一下,仅剩三五个散银,心里大骂这洪吉不是东西,刚开始还比较客气,有啥吃啥,混熟之后,每日竟主动暗示要品尝洛阳城的哪家好酒,哪铺美食,明崇俨不敢拒绝,花费陡然提升,眼看就要见底,可如何是好?
想到苦闷处,黑灯瞎火的明崇俨抡起一脚踢出,却不想踢到书房外的钦天仪底盘之上,哐当一声,响彻整个明玉宫,吓得明崇俨冷汗直冒,生怕惹出袁天罡,数息之后,见明玉宫依然是了无生息,安静无比,才放下心来,打算离开,正要走时,看到钦天仪,冒出一个念头,
“不对,刚才的声音好像是空心发出,不是实心的,难道这钦天仪有猫腻?”
明崇俨对着钦天仪的底座敲了几下,确认空心,用手扶着钦天仪转了几下,仿佛听见齿轮卡扣的声音,立马回屋,拿出以前加入盗墓匪帮的用具,回到钦天仪旁边,仔细听着转动发出的卡扣声。
几番拨弄之下,心思细腻的明崇俨,便知这钦天仪之下有一个三重锁扣,这点难不到他,洛阳城外的富贵之家坟墓之中多有此物,如何开锁他早已是烂熟于胸,不到半个时辰,三重锁扣便被打开,一条密道从钦天仪底座中露出。
明崇俨用手指沾了一下口水,放在密道口,没有风流动的感觉,下面应该是个密室,犹豫几番,还是下定决心,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小心翼翼的进入密道,密道很短,不到十五尺便已经到底,走进之后,却另有洞天,洛阳地底下河水极多,经常出现溶洞,想不到这明玉宫之下也有一个,此溶洞不大,约五十平方左右,洞中放置一个神坛,坛上有一座泥塑的雕像,不知何人,明崇俨闻了一下雕像的味道,确定此物起码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要是拿出卖给喜好之人,大概能买下洛阳城里一处豪宅,只不过为何放在此地,却是不解。
因为溶洞的关系,神坛上面几乎没有灰尘,昏暗的火折子光线之下,明崇俨看到上面摆放一卷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一卷经书,首行用汉篆写着:
太清玄元道陵手录《老子五千言》
明崇俨细读之下,与世面上书市所卖《道德经》并无差别,想来这卷经文或许是张道陵亲手誊写,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这经书材料摸之细腻无比,明崇俨用舌头添了一下,便知是人皮,当下呸了几口,觉得晦气,正要进一步探究其中,却听到第一声鸡鸣,连忙跑出溶洞,将钦天仪放回。
回屋之后,疲惫不堪的明崇俨没有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和散落的酒水,倒头就睡,却又想起那晦气的人皮经书还在自己怀里,嫌弃之下将之扔在桌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杆明崇俨才睡醒,想来该是昨夜在溶洞受些凉气,身体略有不适,浑身酸痛无比,挣扎起来之后,见到桌面一团杂乱,屋里散发浓浓酒气,只觉得心烦,便推开窗户通气,几缕阳光进入房间,照射在桌面。
待洗漱完毕,明崇俨开始清理桌面,晃眼蹩见人皮经书的背面好像有些字迹,拿起人皮经书对着阳光,背面若隐若现的有几行字迹,用手搓了一下,闻了闻,上面沾些酒水,突然想起若是用鸽子血在人皮上面作画,可以在平常隐去字迹,须用温热的酒气方能使之显现,心里扑通直跳,激动的将桌面上剩余的酒水涂在人皮经书背面,放在阳光下照射,半息过后,人皮经书背面隐藏的字迹尽数显现,竟是先天乾坤功的功法,明崇俨狂喜,兴奋的叫嚣:
“秃驴,看你以后拿什么跟爷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