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而立之年的泉盖苏摩,已是两鬓皆白,未老先衰,原本出身高句丽贵族门阀,家世可追溯至萨满教传教天女下山之前的富家公子,却丝毫没有贵族之病,纨绔之行,反而是平易近人,乐善好施,成为百姓之中,有口皆赞的大善人,也许正是看重了他的这份随和,虬髯客张三郎将之收为平生唯一的关门弟子,传其水火相济刀功法,希望他在自己百年之后,能够充当敏英家族和世袭门阀的协调人,保护敏英家族不受攻击。
然而虬髯客张三郎却是百密一疏,引狼入室,在其过世之后,萨满教天女敏英被唐太宗李世民册封为国主,名义上受大唐庇护,但实则李世民将高句丽一分为三,分别立臣属国为高丽,新罗,百济,与之建交,架空敏英的实权,削弱高句丽的国力,又设置松岳郡守王建为代理人,垄断大唐与朝鲜的双边经贸,王建自称其父亲是太上皇唐高祖李渊微服东游之际,与出自白头山的圣骨将军虎景的曾孙女辰义结合而生,利用大唐的名义,狐假虎威,压低价格收购朝鲜的皮货和山参,推高大唐运输的粮食价格,百姓生活日益困乏,苦不堪言,以至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各地均有无法继续生活的百姓揭竿而起,将大唐代理人王建的手下生吞活剥,开仓济民,而因悼念亡夫以至神情错乱的敏英,早已不理国事,朝政被大唐代理人王建把持,为报复因不堪剥削而起义的百姓,大唐代理人王建派出军队四处镇压,趁机敛财,一时间高句丽境内鸡鸣荒野,路有骸骨,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亡国之时,近在眼前。
部分爱国之士找到与高句丽国历史同样悠长的泉盖氏,此时的家主正是泉盖苏摩的哥哥泉盖苏文,泉盖苏文素来豪放,以侠义闻名朝鲜,又是坚定的保守派,一直反对臣属于大唐,坚持两国应平等而交,公平贸易,因此惹怒大唐代理人王建,被其流放到辽河与军士一起修筑堡垒和河堤,看着满目疮痍的祖国,泉盖苏文胸中的怒火被点燃,找到白头山上萨满教总坛,以代教身份辅助幼童新任天女金裕贞的弟弟泉盖苏摩,希望借萨满教之手,号召朝鲜境内的教徒加入他的造反队伍。
泉盖苏摩虽也痛恨王建的所作所为,但苦于师命,要守护前任天女敏英家族,而一直置身事外,内心十分痛苦,当自己的哥哥泉盖苏文找到他时,他依然以师命难违拒绝提供帮助,没有想到的是,年仅十岁的新任天女金裕贞,却主动劝说他,无国哪有家?被大义感动的泉盖苏摩遂带八方罗刹下山,加入了造反的队伍。
远在京都汉阳为敏英之子荣留王布置大唐使者册封仪式的王建,对泉盖氏兄弟加入造反毫不知情,依然花天酒地的招待大唐使者,泉盖氏兄弟利用王建的大意,带着辽河守备军潜入汉阳,于册封大典之时,杀进皇宫,将荣留王,大唐使者,王建及一干党羽尽速歼灭,另立敏英幼子,荣留王的弟弟宝藏王为国主,封泉盖苏文为军事统帅大莫离支,广开粮仓,周济百姓,旋即出兵新罗,百济,重新统一朝鲜,并送国书与唐太宗李世民,废黜一切臣属,两国平等建交。
身在长安为唐太宗恩科取士,不明真相的儒门圣人李淳风,闻之此事,上书太宗李世民出兵平叛,李世民有鉴于隋炀帝之祸,本不愿意出兵,但李淳风发动儒门太守一起造势,又因开国将星屈突通、张公谨、柴绍、秦琼、李孝恭等辈相继陨落,四周虎狼蠢蠢欲动,为振国威,李世民思考再三,决定御驾亲征,率三十万大唐士兵北上平叛。
唐太宗李世民大兵压境的消息,如同末日宣言,汉阳城内惶惶不可终日,但泉盖苏摩定下妙计,率领国内一众好手,在唐太宗李世民兵临安市城之时,偷袭唐军的后勤基地辽阳城,一把火将唐军辎重烧光,困于安市城的唐军因辎重被烧,军心大乱,不得已只能退兵,留下大将军苏定方和儒门圣人李淳风守卫东海陈唐关,经此一战,泉盖氏声望达到顶峰,朝鲜境内无人能及,百姓均视其为守护天神,顶礼膜拜。
转眼间高宗继位,废王氏立武氏为后,但大唐与高句丽仍然是相峙之势,对抗在辽东半岛,这天,回到萨满教总坛的泉盖苏摩,焦虑的看着前方送来的各种情报,虽然因皇后废立之争而失势的李淳风被迫离开了陈唐关,大唐失去了对高句丽持续用兵的能力,但大将军苏定方无愧于一代名将,知道朝鲜半岛物产匮乏,大量的粮食需从外地买入,对高句丽实行坚壁清野的策略,企图以大唐的鼎盛国力拖垮泉盖氏的统治,无奈之下,泉盖苏文只能派出船只到冲绳和琉球等地高价收粮,即便如此,国内也是入不敷出,百姓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泉盖苏摩正看着西魅从大唐带回的武则天个人资料,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付新的局面,却听见总坛警铃大作,显然是有外敌入侵,他皱着眉头,非常厌烦在思考的时候被打断,也疑惑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此地闹事,不过有八方罗刹在此,应该不用担心,然而警铃却是不绝于耳,泉盖苏摩想着,敲钟之人是否不知道总坛的规矩?还是八方罗刹拦不住来犯之人?
巨大而嘈杂的铜铃声让泉盖苏摩无法继续思考,他无奈摇摇头,走出书房,远远的看到八方罗刹将一人围在校场之内,旁边二十多个护卫倒在四周,不省人事,另有三十多个护卫围在外圈,为八方罗刹掠阵。
校场之内,气氛越来越紧张,按捺不住的东鬼举着二十斤重的镔铁锤高高跃起,使出绝技无定锤向来人砸去,同一时间,西怪祭出绝招疯披杖从地面配合东鬼,而南魑的追魂索也在四周呼啸盘旋,只等来人破绽一现将之擒获。
来犯之人却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在东鬼西怪的绝技即将合体的瞬间,身形微移,右手抵住东鬼下落的镔铁锤,左脚踩住西怪的疯披杖,再用左手将趁虚而入的追魂索卷在手中,发力一拉,南魑的身体失去重心,被拉向了来犯之人,与东鬼西怪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将三人摔在四周,不省人事。
电光火石之间,生魍看准来犯之人力已用老,一招破阴指向其后背死穴点去,死魉也用残人腿封住对方的退路,来犯之人却突然加快身形,如同移形换影般,先是一掌打在生魍腹部,然后瞬间出现在死魉面前,一脚将之踢开,两人受到重击,均是一口鲜血吐出,落到圈外,无力再战。
情急之下,地魔运起九成功力,使出平生绝学幽冥掌,地魔成名已有三十载,幽冥掌已近小天星之位,内力精纯,一掌有开山辟石之功,单从内力来讲,朝鲜境内无人能挡,来犯之人不敢大意,同样一掌击出,与地魔对上,地魔只觉自己有如泥牛入海一般,惊讶不已,随即一股洪水般的压力传来,自己眼看就要因功力不支而下盘失位,八方罗刹之首天妖不再犹豫,浑身泛起红光,双手抵住地魔背部,将毕生功力屠神功叠加在地魔身上,地魔稳住下盘,知大哥在后,信心百倍,当年传教天女收服天妖之际,也仅仅是因为其仰慕天女的风采,而甘心跟随,并未在功力上有所败绩,故屠神功亦有小天元之位,来犯之人感到对方两人叠加之后的内力大增,略一皱眉,大喝一声,身形一沉,使出先天乾坤功第四层心法兴风作浪,天妖与地魔只觉对方的内力如惊涛拍岸一般,一浪又一浪的袭来,一浪更比一浪大,十息之后,两人内力已是油尽灯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在来犯之人的强大内力之下,飞了出去。
此时校场上,八方罗刹只有西魅还未倒下,西魅之祖本是妓女出身,专靠魅惑男性为生,后被传教天女收服之后,因材施教,传其移魂大法,行走江湖为萨满教刺探情报,后又机缘之下,第十代西魅从中原武林暗器宗门唐门偷学到流光针,流传下来,眼看来犯之人虎视眈眈走向自己,西魅连忙使出移魂大法,趁其分神之际,一排流光针随手打出,然后西魅错估来犯之人实力,来犯之人并未陷入移魂大法,左手衣袖一抡,将流光针卷入衣袖,落在地上,使出右手一掌向西魅拍去。
眼看西魅就要香消玉陨,死于掌下,泉盖苏摩提起一口真气,纵身一跃,一个燕子三抄水,来到校场之内,打开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右手将烈酒吸出,凝聚成一把冰刀,左手一抹,将之点燃,使出水火刀向来犯之人挥去,来犯之人却是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头也不回的,对着水火刀劈出一掌,正是先天乾坤功第七层心法震惊百里,将水火刀震碎,身形不改的奔向西魅,一掌劈在西魅天灵盖上,西魅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泉盖苏摩稳住身形,站在一旁,看着死去的西魅,悲愤不已,但依然是保持着世家公子风范,抱拳对来犯之人说到:
“阁下好身手,不知与我萨满教有何瓜葛,要下此毒手?”
来犯之人向人群中略微抬头,獐头鼠目的洪吉战战兢兢的走到其身边,将泉盖苏摩的话翻译给他,来犯之人听完之后,让洪吉告诉泉盖苏摩:
“道宗宗主袁天罡在此,想要躲过此劫,须熄灭圣火,解散萨满教。”
泉盖苏摩听得袁天罡的名字,身形一震,想起师父虬髯客曾说过,当年与一道宗小子在东海陈唐关交过一手,此人乃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已是小天星之位,练就先天乾坤功,他日若自己与其遇上,只怕已是半神之位,自当回避三舍。
犹豫不定间,一位豆蔻年华,天真活泼的少女出现在校场,袁天罡向洪吉确认此女子正是新任天女金裕贞,杀心一起,一掌向金裕贞拍去,金裕贞见势不妙,连忙使出天女降魔功躲避,然而金裕贞的天女降魔功还不到小天星之位,虽凭借天女降魔功的玄妙,左闪右躲,袁天罡却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眼看金裕贞就要步西魅后尘,泉盖苏摩豁出性命,抱起金裕贞,与袁天罡对了一掌,不顾内力之伤,借着袁天罡的内力,跳出三丈之外,向后堂跑去。
袁天罡紧追不舍,泉盖苏摩奋力逃窜,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两人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泉盖苏摩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救命之法,突然灵光一现,想到萨满教的传教箴言,如遇灭教之灾,可至圣池,摇圣铃,求老祖相柳之助,眼下之势,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不管什么办法,都得一试。
打定主意的泉盖苏摩,在后堂兜了一圈,不顾丹田有破裂之险,强提真气,向天池飞奔,袁天罡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跟随,从刚才对的一掌来看,泉盖苏摩最多小天元之位,与自己的半神之境,有如高山仰止,最多半个时辰,泉盖苏摩必当力竭而亡。
转眼间,两人已来到天池,泉盖苏摩奔向池边一个神龛,一掌将之劈开,拿出里面的一个铃铛,摇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天池激荡,袁天罡并不理会,在第三下铃声响起之时,已到泉盖苏摩身边,一掌向金裕贞拍去,泉盖苏摩将金裕贞置于身下,用自己的后背接了袁天罡这一杀招,然而袁天罡使出的这招乃是先天乾坤功第五层心法翻云覆雨,内力透过泉盖苏摩将金裕贞全身经脉震断,金裕贞闷哼一声,便不醒人事,泉盖苏摩也是口吐鲜血,瘫软在地,眼看就要双双毙命在袁天罡掌下。
突然,一声巨吼从天池传来,一个巨大的怪物从天池中浮起,本应是九头蛇身的怪物却只有八个头,正是那传说中的水元兽相柳,被圣铃唤醒的相柳,感觉到当年斩下自己一头的先天乾坤功,宿敌再遇,相柳发出愤怒的悲鸣,八股水柱从蛇头喷出,射向袁天罡,袁天罡不敢大意,只能放开泉盖苏摩和金裕贞,跳到另一边,躲过水柱,与八层楼高的相柳对峙。
袁天罡自然也是对大禹北海斩相柳的传说有所耳闻,没有想到这怪物竟然是真的,自己修得先天乾坤功第八层,已是世间无敌,但对付这传说中的水元兽,有否胜算,很难讲。但先天乾坤功,刚猛无比,讲究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当即飞身而上,双手结出乾坤法印,怒目而视,浑身真气迸发,一招翻云覆雨向相柳打去,相柳视得此招,怪叫一声,尾巴搅动池水,一道道水墙立于中间,卸去袁天罡拍惊涛拍岸卷起千层浪的霸道功力,功力散去,袁天罡落回池边,相柳不等其再次发功,一头向其砸去,相柳之头重达千斤,即便是金刚不坏之身,也难抗其力,袁天罡使出禹步,步罡踏斗,脚踩七星,躲过相柳八头轮番砸下,四周一片飞沙走石,石砾乱飞,泉盖苏摩连忙将天女金裕贞移至被自己毁掉一半的神龛之内躲避,慌乱间无意打开了神龛之内的暗格,其中竟藏有一卷铜书,拿出一看,是萨满教禁术天魔解体大法,此术能化解全身功力,现天女金裕贞体内蕴含袁天罡的先天乾坤功之力,生死只在一线间,必须将其功力逼出方才有救,自己内力比之袁天罡,有如萤火之光堪比皓月,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女金裕贞气息逐渐失去,却是机缘重现,峰回路转,虽然之后不能再练武功,但保住性命却是无虞,当即唤醒天女金裕贞,让其依法练功,留住青山。
袁天罡正与相柳酣战,无暇泉盖苏摩与天女金裕贞,此时,他已被逼入池中,相柳用蛇尾将之缠绕,八个巨头吐出信子,露出毒牙,从八个方位不断向他攻击,袁天罡左右摇摆,躲过蛇头的攻击,双手撑开蛇尾,扭动身体旋转,形成一道龙卷风燃烧起来,此招正是先天乾坤功第二层心法星火燎原,滚烫的火风将蛇尾逼退,袁天罡脱困而出,脚不沾地,又飞身而上,用真气包裹全身,漂浮在半空中,伸出双手结出乾坤印,使出先天乾坤功第三层心法雷霆万顷,引来天空中电闪雷鸣,手印一指,一道道闪电劈在相柳身上,顿时相柳皮开肉绽,惨叫不止,不等相柳喘息之机,袁天罡又使出先天乾坤功第七层心法震惊百里,乾坤八卦法相现出,一道刚猛无比的巨力向相柳冲击,巨响之下,相柳八个蛇头毒牙具被震碎,鲜血直流,滴在池水中,吱吱作响,鱼虾中毒而亡,原来相柳之血内含剧毒,可腐石销金。
剧痛之下,相柳发出冲天吼声,祭出內腑金丹,将流出的鲜血聚成一团,形成硕大的毒血球向袁天罡砸去,此招乃是相柳赌命之招,以本命金丹与敌拼命,此战比之千年之前的北海大禹一战惨烈百倍,相柳被逼入绝境,不得已方使出此招,一旦出手,不成功便成仁。
袁天罡眼看此地风云骤变,暗无天日,知相柳必是要与其拼命,遂横下一条心,咬破舌尖,吐出元血,再次结出乾坤印,使出号称八重以下世无敌的先天乾坤功第八层心法,逆转乾坤,此招除天地之力外,可加倍反弹世间一切攻击,逆转乾坤一出,相柳的毒血球反弹其身,中此奇招,相柳浑身外皮糜烂,没有一处好肉,气息游离,再也无力支撑,落到天池水底,激起一片水花。
相柳终于落败,同样也精疲力竭的袁天罡长吁一口,端坐池边,调息内功,片刻之臾,站起身来,向泉盖苏摩与天女金裕贞走去,泉盖苏摩与天女金裕贞如同待死的羔羊,无助的看着逐渐逼近的杀神。谁知袁天罡刚踏出一步,只感到地动山摇,晃动不止,眼看一条裂缝出现在他与两人的地面上,裂缝越来越大,从地缝中冒出腾腾热气,池中之鱼不慎滑入其中,瞬间就被热气化为灰烬,远处的白头山上也是浓烟四起,喷出岩浆落在袁天罡周围,原来竟是相柳感知自己元寿将近,不顾一切的想要穿过池底石洞,重回大海,回到日出之国,果真是鸟飞返乡,兔走归窟,狐死首丘,不料脱困之举,却是引出地火,导致火山爆发,地震出现。
袁天罡掐指一算,泉盖苏摩与天女金裕贞命不该绝,竟引来天地之力对抗自己,先天乾坤功脱胎于天地,除非突破第九层心法天地无垠,与天地化为一体,否则亦是难以抗衡天地之力,无奈之下,袁天罡心想,西魅已死,天女金裕贞也中了自己一掌,生死一线间,而此番天地异相之下,萨满教总坛也难保全,此间之事也算了结,遂不管对面二人是否能听懂,厉声说到:
“今日暂且饶过你二人,他日相见,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