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小乞丐重复了一句。
那人说罢右手轻拍布袋,一道微弱光芒从中飘浮到其掌心,待光芒散去,赫然是一块长形玉牌。
随后其右手抬起,剑指在玉牌上虚画几笔,动作行云流水,收尾时剑指轻轻一点,一滴鲜血从指尖滴落,接触到玉牌后便化作一道红芒,红芒慢慢向那人手指划过的痕迹聚拢,随后在玉牌上方形成了两个字,韩路。
一切做完,那人斜眼瞟向韩路,眼神狠辣,猛的伸手朝韩路头顶袭来。
韩路内心恐惧,有心闪避,却发现身子似乎被什么无形枷锁禁锢,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眼前那让韩路汗毛倒立的手掌靠近。
那人抓住韩路鬓角长发,面带诡笑。
刺啦...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直入韩路脑海。
声音过后,韩路只觉鬓角处慢慢变得火热,一股钻心剧痛随之袭来。
“嘶…”韩路手捂侧脸,可刚触碰,却有一股火辣之感蔓延,疼痛也进一步加深,韩路本能的大口深吸凉气,只得将手离开,手掌停在侧脸旁不住的颤抖,满脸恐惧的看着眼前男子手中的一缕长发,他竟生生将自己鬓角的头发扯了下来,末端还带着丝丝鲜红血肉。
男子将手中发丝缠绕在玉牌上,绑了两圈,口中默念法决,一时间玉牌仿若活物般不住抖动,同时发出阵阵轻吟,与此同时韩路只觉头晕脑胀,意识模糊,朦胧间仿佛看见玉牌内有阵阵鬼影冒出,挣扎着爬向自己,不断啃咬着自己的头颅,钻入自己的脑海。
许久过后,那人手中玉牌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再见韩路,浑身大汗淋漓,面色惨白,如同经历了场酷刑,他看着眼前男子,内心满是恐惧,他想要逃离,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脑海内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这痛楚强烈,仿若刚才所见不是幻觉,脑海里真有无数冤魂张开大口不断啃咬着自己的大脑,吞噬着自己的灵魂,渐渐的,剧痛让他精神恍惚,意识模糊,他双眼泛白,嘴角更有丝丝唾液滴落。
那男子眼见这一切,面带厌恶,他抬手一挥,一股莫名之力将韩路托起,随后手掌用力拍在韩路头顶,韩路只觉一股暖流顺着男子手掌传入脑海,渐渐的,那种渗骨的痛疼缓解不少。
待韩路缓过心神,那男子低声开口道。
“为师乃仙门正统弟子,奉师门之命来此地捉拿叛逆之徒,论修为,那贱人远不及为师,只是其生性狡诈,为师一时大意,着了那畜生的诡计,如今肉身伤势严重,命不久矣,所幸早年为师曾获得一古法,能让将死之人多出七日寿元,不过此法也并非全无代价,七日之后,为师将神魂俱灭,你我既在此相遇,便是苍天怜我,为师会在七日内将所剩修为尽传于你,这七日你好好跟在为师身边,为师会将所知一切尽数教你。”
韩路听罢,内心对于所经历的一切已有个大概了解,原来自己最初所见的两道光团,便是这便宜师傅与那邪魔外道,想起自己之前所见,韩路本想答应,可转念又想起这人的阴狠毒辣,丝毫没有说书人口中仙人那慈悲为怀的作风,当下又有些迟疑。
“怎么,你不愿意?”见韩路迟迟没有回应,那人有些不耐。
“长命锁已成,如今你与为师命魂相连,若是这七日没接受为师修为,你也会与为师一同神魂俱灭,现在你已没有拒绝的可能了,待破晓时分,你去收集九十九滴无根水,届时为师会先为你洗髓伐毛,助你脱离肉体凡胎。”那人语气中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自顾自的吩咐着。
“如今那贼人虽伤却未死,待修养好后定会卷土重来,若是在传功期内被那贼人寻到,你我二人只怕都会命陨当场,不过你也无需为此过多担忧,这段时间只需格外注意,不要与外人交流,也不要轻信任何人,须知邪魔外道最拿手的便是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你可明白?”
韩路听完木然的点了点头。
那人继续说道,“这七日你乖乖听话,待为师传功完毕,自会还你自由,保你安康,若是你有心继续修行,也可替为师回仙门复命,在仙门修行,超脱轮回,逍遥长生,自然不是那需经历生死疾苦的凡俗可比,若是你想继续待在凡俗也可,有了为师的修为,凡尘俗世,任何地方,哪怕是当皇帝也未尝不可,财富权利名望,只要你想,皆是唾手可得,届时妻妾成群,子女无数,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男子说到此时,一道道奢靡享乐的画面不自主的浮现在韩路眼前,仿佛他真的做了权贵,在享受极乐。
韩路嘴角上扬,内心舒爽,看着眼前的男子,内心却有股莫名的戾气升起,他面容扭曲,心里的念头全是想这男子快死,自己好早点继承他的一切。
“不过为师要先警告你,若是你在这七日敢存有异心...”
那人说罢,右手一挥,一道光芒从其腰间布袋飞快冲出,绕二人身侧飞转一圈,随后悬停在那人头顶,不一会儿周遭树木却是相继拦腰断裂,切口平滑,如同被一把巨刃砍断。
这男子虽未说什么严重的话,但所做一切却威慑十足,韩路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一切做罢,那人面色突然赤红,五官扭曲,表情显得十分痛苦,不久后更是噗的一声喷出一道血雾,他气息虚浮游离,好似随时会死,显然此刻确实是伤势极重,难怪会对韩路这个区区小乞丐恩威并施,一再强调若是敢有二心逃跑下场会如何凄惨。
只是此刻韩路确实没有逃走的心思,初时他内心确实恐惧万分,这恐惧源于对一切的未知,又源于内心深处所害怕的死亡,只是长时间沉浸在这恐惧中,到如今杂念反倒统统消失,只剩脑海一片空白。
那人摇晃着步伐缓缓走动,找了处干净的空地盘膝坐下,韩路见此呆站在一旁,神情扭捏,有些不知所措,他不习惯与这仙人师傅相处,也不敢做其他多余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
那人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甚至从未看过韩路一眼,似乎对韩路这个新收的弟子毫不在意,闭目凝神,双手放于丹田处,姿态端正的好像庙宇中供奉的神像。
韩路小心的站着,他身子疲惫,却不敢坐下,也不敢出声打扰这位师傅,哪怕呼吸也尽量控制在极其微弱的程度。
许久,韩路意识昏沉,身形摇摇晃晃,时而昏睡般低下头颅,又好似受惊般猛的抬起,他的举动惊醒了盘膝修养的师傅,韩路有些不安,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未修行,任是肉体凡胎,若是疲倦,大可睡下,不必在意为师,到鸡鸣时分为师自会叫你。”
韩路感激的看向师傅,先是双手作揖朝其拜了两下,后又觉得不太虔诚,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表情动作都显得十分笨拙。
那人依旧面带嫌恶,却未出言制止,闭目凝神重新入定。
韩路磕完头再也忍耐不住,找了处树渣少的倒头便睡,不一会便传出阵阵轻微的呼呼声。
“逆...子...”
朦胧中韩路好似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逆子,”一声怒喝似近在耳边,将熟睡的韩路惊的躯体一阵,明明是睡梦中,韩路内心却十分活跃,初时有些害怕,渐渐的对声音开始怀抱着浓浓的敌意,内心怒火燃烧的同时,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似乎这声音越是愤怒,他内心就越是舒爽,越是畅快。
渐渐的他开始放声大笑,笑的肆意,笑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