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有点胆色。来,尝尝今年凤郡云雾岭的新茶,他们说很不错呢。”
女子倒了一盏茶,轻轻推了推。
“坐,楞着做啥?本来你们的事我也不愿意管。可刚刚门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些,呵呵。”女子抬手轻轻碰了碰茶盏。
许冉深吸一口气,抬头恰好看到女子的侧颜。
长发如墨,白衣胜雪,眉眼里全是庄重,却携着一丝温情,精致的容颜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刹那间,许冉就想起了上一世的高中语文老师。风华正茂,亦师亦友,比之活在滤镜里的明星不差一丝。
最重要的是,有这样美丽而亲切的人在侧,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真实的感觉。
突然间,许冉就明悟了,几步跨到矮几旁,恭敬的跪坐在蒲团上。
女子指了指茶盏,窃笑一声,淡淡的道:“一苇这孩子心善,可也顽劣的紧,若被他诓了也莫生气。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说起来也不算坏事。嗯,这一盏茶,权当做赔礼了。”
她语声黏糯,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反而像长辈聊家常般让人生不一丝恼意。
许冉笑了笑,盯了那茶盏一眼,却没有动。
“怎么?怕这茶有问题?呵呵,年岁不大,倒是老城的很呐。但喝无妨,这茶啊,错过了可惜。”
她突然眨了眨眼,自顾自的端起一盏,闻了闻,陶醉的饮了一口。
许冉咬了咬下唇,那扑鼻的茶香如同馋虫般,充鼻入脑,让人口舌生津。
女子也不再说话,反而摆弄起那个周一苇放在地上的锦袋来。
那锦袋巴掌大小,上面用银丝绣着繁杂而又规律的花纹。
只见她纤指捏着袋口,轻轻一弹,那袋子中就有一物就飞了出来,迎风飞涨,落于屋内一角。
许冉刚拧过头去,就看到周一苇放小兽的笼子凭空出现在空地上。
笼子里一青一白的小兽气息奄奄,偶尔抽搐几下四肢,似乎下一瞬就没了命。
女子微微一笑,手里的茶盏轻轻一抖,抖出一团拇指大小的水团。
那水团圆润无比,悬浮在半空里,冒着袅袅清气。
女子放下手中锦袋,屈指又是一弹,那水团一分为二,缓缓的朝笼中小兽飞去。
最后在许冉惊讶的目光里,两个水团如活物移向小兽,钻入其口鼻消失不见。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随意自然,可在许冉心中却如同惊涛波澜。
他一下挺直着腰身,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全身的肌肉紧绷着,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滴。
“哦,看来还有得救。”
女子自言自语,几息不到,笼中两只小兽突然间一下子弹跳起来,撞得笼子咚咚两声。
下一瞬,那一青一白两只小兽如同无头苍蝇般跳个不停。
可等许冉眨眼再看时,那两只小兽浑身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看到了大恐怖。
“呵呵,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女子伸出纤指,轻轻推了推茶盏,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人无法拒绝,许冉竟身不由己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等他醒悟过来,手里茶盏空空,嘴里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嗯,一苇平日里极少离家,这次来凤阳能领着你见我,说明他真是上了心。看你俩年龄相差无几,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冒昧的替他考究一二,不知小友是否愿意呢?”
女子微歪着头,美丽的面孔在灯火下熠熠生辉,让人生不出一丝拒绝的念头。
许冉心中发苦,点了点头。
“好,好!今个一大早,晴空霹雳,有南山村人来报,一野狐被劈。晚些时候,又报,凤凰镇见妖蛛害人。这全非吉兆,今一苇擒得此狐,也算幸事,小友可有良策?”
她慢声细语,可许冉却听得心惊肉跳,虽说妖物死不足惜,但毕竟未见害人。
沉思间,许冉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女子轻笑一声,又道:“我啊,从不赖杀无辜,可这些小东西却不肯恪守世间的规矩,总想着弄一些鬼魅伎俩,你说说,该不该杀?”
她不问那小兽缘由,就生杀意,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许冉有心想劝,却总感觉那里不对,只能接着一个苦笑。
“那,你的意思是杀,一了百了?呵呵,不曾想,年纪轻轻,心性却沉稳至极。不错,不错!”
她话音刚落,那笼中小兽叽叽咕咕的叫了起来,随即室内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腥躁气息。
女子眉头轻蹙,纤指一弹,一团水花在室内上空炸开,随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既然怕死,何故若此?”
这一声威不自禁,如春雨鸣钟,虽振聋发聩,却又无惊雷之势。
一声过后,那笼中小兽安静异常,若不是偶有爪齿抓挠的轻响,许冉真以为它们早已吓死。
“哦!小友波澜不惊,果真不凡,不错,不错,倒是咱家失礼了。”
许冉急急摆着手,面露愧色:“大人言重了,时也,命也。小子不知理,莫误了大人妙计。”
“奥,依你之见,可留?”女子一笑,桌上烛火猛的一跳,室内明光大盛。
“小子不知,是命非命,一念间尔。”许冉拱手作答。
“知与不知又当何如,且遂你意,咱家明白了,呵呵。”
女子冷笑一声,就见桌上烛火爆出一朵火花,发出嗤的一声轻吟,耳畔传来叽叽吱吱的尖叫。
在叫声里,那放在地上的笼子无火自燃,一个呼吸的功夫还不到,就烧的连一挫灰也不曾留。
“哎,今夜多亏小友,替我解决了这麻烦事。嗯,这个恩情,白罗刹记下了。记着,见到那周一苇,告诉他。”
女子起身,几步站到窗旁。
“今后若再弄这些鸡零狗碎的勾当,就滚回去。好了,时日不早,不送!”
她这是送客,许冉如得大赦,连忙起身做礼,退出屋外。一直退到楼梯口,这才折转身子,一步一步走下楼去。
等他走到楼前池塘边,远远望见小院门外不停探头张望的周一苇,心里一松。这才发现浑身早已湿透,没了一丝力气。
许冉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出门,最后停在周一苇面前。
等看清周一苇欲言又止,一脸紧张的摸样,他就明白,今日总算躲过一劫。
因为白罗刹三字,自己记忆里似曾听说过。
可周一苇为何不早点告诉自己呢?难道说,自己早已暴露了么?
疑惑间,就见周一苇一下子扑了上来,急急的问:“三石兄弟,师父她老人家有没有怪我?”
许冉心中怒火中烧,却笑而不语。
“说啊,三石兄,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许冉依旧笑而不语。
这下周一苇大急,攀着许冉的肩头,附耳低语道:“兄弟义气,等下一苇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这是拍马,许冉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