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周一苇话音刚落之际,那男人动了。
他扬臂画了一个正圆,凭空里就起了一阵阴风,冷的许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那风形成一个三尺大小的漩涡,劈头朝着周一苇罩去。眼看着就要直冲他的面门,斜刺里却冒出一股青烟。
那青烟如同一把利剑,当空一劈,竟然把漩涡劈的稀碎。
“我最后说一次,要打出去打。”掌柜的冷声说道。
“哎吆吆!老人家,你可看清了啊!这可是他们先动手啊!”
周一苇跳着脚在笑,他竟然懂正当防卫的道理。
他这一跳不打紧,可顺手就展开折扇点了几下。虽然是凌空虚点,可那一对夫妻却是如临大敌。
男人拖着女人如同烟雾般虚幻起来,连许冉也不曾看清他们的动作。
等那夫妻两人再次站定,两人已退到了十步之遥处,恰好立于掌柜的身侧。
男人铁青着脸,眉头紧蹙,微微弯着腰,女人一脸紧张,紧紧搀扶着男人的肩膀。
虽说今日许冉早已见识过李秋言庖丁解牛般的刀法,可这一刻他如同看到了鬼,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真要这么做?”掌柜的放下水烟袋,抽出一根戒尺,面色阴沉。
“老人家,周一苇公务在身,得罪了。此二人为许府余孽,不得不抓。若是乱了明德山规矩,老人家尽可报小的名讳,巡天司定会登门赔罪。”
周一苇收起折扇,微微拱了拱身,一脸郑重。
“唉!你这是何必呢?他们不过是南山胡家的散人,大可不必如此。否则,老汉子只能请明德山的规矩了。”掌柜的不卑不亢,底气十足。
“散人?这就奇了,大夏国立国五百余年,只有散修和野修,何来散人一说?老人家,你评评理,莫非他们也投到了明德山的门下?”
周一苇面带微笑,手里却提着一面巴掌大的银色令牌。
因为离得很近,许冉看清,那令牌上写着一个人字。
“哦!巡天司,人字令,有意思。”掌柜的轻抚羊须,频频点头。站在他身侧的那一对夫妻却是面如死灰。
“可曾有假?”周一苇收起令牌,揣入怀中。
“老汉子眼可没瞎。”掌柜温怒,但却放下了手中的戒尺。
“这么说,我可以领他们走了?”
“走?那可不行。我听说巡天司从不滥伤无辜,他们虽不曾拜入明德山,但终究却也算凤阳府旧人。若是就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带走,那不就乱了么?”
掌柜的捧起水烟袋,讲的慢条斯理。
“哈哈,老人家说的好。我既然敢拦,哪能无理而行呢?来,来,来,你们……”
周一苇偏过身,随手一指,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来,此刻大厅里的豪客们早已做鸟兽散,匆匆朝门外跑去。
“别跑啊,怕什么,做个见证有那么难吗?”
他一脸无奈,突然就看到了许冉,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嗨,老人家,他,他可以做证,这二人刚才拿走了一点不该拿的东西。”
周一苇如释重负,可许冉却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这平白说瞎话,做伪证,是人做的事?
更何况,自己和他不过是几盅酒的交集,还轮不到两肋插刀、指鹿为马。
“做,做什么证?我啥都没丢,这不是好好的么?”许冉装模做样的拍打着周身,就差掏出空无一物的口袋了。
掌柜的笑而不语。
“小兄弟,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哩,咋能没丢东西,明明刚才你丢了魂啊!”
周一苇眨巴着眼睛,一脸正经。
“真的没丢啊,做人得有底线。”许冉说的很辛苦。
“唉,你个瓜娃子,懒得管你了。老人家,你说说,他是不是丢了这么一丢丢的魂!”
周一苇转过头,抬起右手,把食指和拇指搭在眼前,露出一丝丝缝隙。
“唉!倒是我老汉子眼拙。人你可以带走,但这酒钱不能少。”
掌柜的晃了晃脑袋,叹息一声,竟然背过身去。这一下,到让许冉有点慌张。
明明是啥都不少,别人却说丢了魂,难道刚才那阵风有问题?
许冉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那女子一咬牙,面露狠色。
“夫君,咱们拼了。”
男人点点头,在胸前猛击一掌,吐出一口污血,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凌冽起来。
“怎么,还要做垂死挣扎么?”
周一漫不经心的抽出折扇,展了开来。
眼看就是剑雨腥风,许冉自知不妙,可这个时候,跑走真的好吗?
一时间,他左右为难。
掌柜的似乎后脑生眼,抬手摇了摇。
“你们打归打,别弄坏我家的东西。嗯,还有,小家伙,别愣站着了,来,来,跟我喝茶看戏。”
他一开口,许冉就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虽然远远绕了个圈,可最后还是靠近了那一对夫妻。
眼看就要走到柜台处,许冉突见那女子身形一晃,就见大厅里阴风四起,一道虚影一闪而过,三尺外凭空里就出现一把银亮的短匕。
许冉也还来不及想,为何这二人要追他的命,就见那匕首疾若箭矢,直冲他面门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厉呵。
“呔,妖孽!敢伤我兄弟性命,其罪当诛。”
这一声如炸雷般在耳旁爆响,震得许冉耳鼓嗡鸣不绝。
说来也奇,这一声刚起,那短匕就滞了一丝。
也正是这一丝停滞,让许冉看到了生的希望。
一抹青色的烟尘如游丝,似灵蛇,眨眼即至,化作两根零灵巧的手指,一下子把短匕捏在指尖。
“哦!倒是我老汉子瞎了眼,这野物啊果真不可教化。罢了,罢了。”
掌柜的话音刚落许冉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扯了过去。
等他看清时,却已是坐在柜台后的一张矮几旁,掌柜的端着茶壶,笑而不语。
许冉想要站起,却被掌柜的一把按住。
“别急,别急,你可是三爷的贵客哩,再急也得喝了这盏茶不迟。”
他笑眯眯的递过一盏茶。
茶汤明净,一股淡淡的芳香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恨不得一饮而尽。
“喝吧,别烫着了。这茶啊,可金贵了,洒了可惜。”
掌柜的一眼不眨的盯着许冉微笑,到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可既然接了,那就喝。
虱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最多也不过多欠一杯茶罢了。
许冉一仰而尽,只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因为柜台的遮挡,坐下后他看不见大厅里的情况。
所以,刚一喝完,许冉就急匆匆站起身,随即就愣在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