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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蜡封夜半传檄(2)和尚

    “终于还是你来了!”

    杨黔端起一杯酒,对着进来的人笑道,“风间苍月!”

    “终于还是我来了。”风间苍月掀开头上的斗笠,走到临溪的八仙桌前面,把斗笠放在身后的桌子上,看着桌上喝酒的二人,微微笑着也丝毫没有客气,打横坐下。

    看了一眼将碗筷添上的柳长街和杨夏至。

    “和尚是从广西过来?”杨黔问。

    “是!由大都,是先去了广西,打邕州过来。”风间苍月先敬了刘夫子一杯酒,答道。

    “从邕王府过来?”杨黔又问。

    “是,在邕州先去了邕王府,从邕王府过来。”风间苍月敬了杨黔一杯酒,又再回答道。

    柳长街在旁边桌子边上站着着,看着临窗的三个人。

    风间苍月与杨黔边喝酒边聊,刘夫子只是自个在喝酒,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似的想着心事。

    柳长街见二叔与和尚,似乎很熟,又似乎很客气。他觉得二叔与和尚说话很奇怪,没有头尾又想不清楚奇怪在哪里。看看仍是在发呆的师傅,只站在边上继续听下去。

    又看了一眼二婶,二婶也在柜台里远远地看着火锅周围的三个人,听着他们的说话。但眉头却越发的紧,眼睛里的神情似乎也慢慢变得有些紧张。

    大门已经关上,冷风却透着窗吹了进来,吹动了炉火,通红的炉火,映衬着火锅旁三人的脸

    杨黔的脸也与二人一样,变得嫣红,也不知是因为火锅,还是因为酒。

    “听说邕州很热?”二叔又问道。

    “是的,很热!”和尚答。

    “活在那里的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雪。只有雨,很热,也很多雨,很多树。”和尚勉强笑了笑,生怕自己没有说清楚,又接着说道。

    “那你要给我找一个干燥的住处,我不太喜欢潮湿,睡不好!”二叔又干了一杯酒,也笑了笑。

    “你可以不走的,我也可以留下来!”和尚盯着二叔的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

    “我跟你走!”杨黔却似突然做出了决定了一个决定。看了一眼风间苍月背过来的竹箱,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又看着风间苍月的眼睛。

    “我本来就打不过你,跟着你走也很好很正常。”杨黔又说了一句。

    “哦?!”风间苍月听到他突然说起武功,不由诧异。

    “你的武功没有人真正见过,或者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你的时手。”

    “当然也有可能,你打不过任何一个人。”杨黔又道。

    “为什么?”风间苍月又是一怔。

    “难道因为谁也没见过我的真正的武功?”风间苍月却是自己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杨黔也笑了一笑,他知道,一旦答应了跟着风间苍月走,那么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而无论之后的事情成与不成,都已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死亡的命运,等待死亡的命运。

    死亡很可怕,等待死亡却会更可怕。

    等待本来应该充满希望,对于未知的希望通常都是值得憧憬。

    而若是要等一个注定了的结局,一个注定没有希望的日子到来,那么无疑只有痛苦与折磨。

    对于生命的折磨!

    大多时候,要做出一个决定会容易一些,比起要守住这个决定而言。

    但在这个世上,在一些人的心里,却总是会有着比生死看得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有所为!”

    他们的付出也许是无关紧要的,也许只是徒增痛苦。他们坚持的信念也并没有那么高尚,并非为国为民,也对这个世界,对历史的发展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一个死后十年,五年,甚至已经连名字都不会再有人说起的人。

    但他们对得起自己!

    正是由于有这样的信念,才有一个又一个普通而又的渺小的人们,在自己的艰辛的生活中让自己站着活下去,能够挺直腰杆走下去!

    而“有所为!”应该还有下半句,下半句应该是“有所不为!”

    如果说“有所为”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承诺,那么“有所不为”则是要对得住自己的心。

    “活下去的良知和良心!”

    良心与良知,并非说有就能有。但却是可以说没有就没有。有的自然会有,没有的话,也是自然就没有。世上的事,大多是没道理可讲。这也是其中之一。

    杨黔看了看站在柳长街身边的七岁女儿,又看了一眼柳月亮怀里安静睡着了的儿子遇春。

    但却没有看柳月亮。

    为什么他不敢看?难道他是害怕对上柳月亮的眼睛,怕自己看了以后心里会痛,会走不了?

    又或者是因为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已经不敢去面对柳月亮温暖的目光,温柔的怀抱。

    却说风间苍月与杨黔两人说了半天,刘夫子只是看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

    “荆轲最后刺杀了始皇帝吗?”刘夫子放下手里的酒杯,忽然说了一句话,仿佛自言自语。

    “而你们,又真的能够用这个办法刺杀了邕王?手握十万雄兵,独霸南疆,政由己出的邕王。”

    杨黔与风间苍月见说,二人不由一愣,转过脸看向刘夫子。

    只在顷刻之间,在二人眼前,他已经不是平日里一团和气,随意穿搭的刘夫子。也不再是坐在临溪桌前喝酒吃卤猪头肉,观山看风景,与世无争的那个刘夫子。

    他己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忽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刻,他变成了刘秉忠!

    虽然他依然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依然临溪靠窗的桌子。虽然他衣着也是同样的随意,面前同样有酒。

    但在刚才一瞬间,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精光闪烁,变得很凌厉,也很尖锐。

    他的气场也突然改变,人仿佛突然之间高不可攀,如临山狱!

    虽然桌子上还有酒,但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酒。

    没有了酒,自然,也没有了卤猪头肉。

    能让一个人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通常都会有很多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但其实有一种原因,一个理由,足够强大的解释,却是最合理的。

    “他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刘夫子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刘秉忠。

    因为他本来就是刘秉忠!

    “你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会成功,又何必去自欺欺人。枉送出去的性命,全无意义!”刘秉忠盯着杨黔和风间苍月的眼睛说道。

    他说的话很尖锐,跟他的眼神一样的尖锐。

    尖锐的话既容易伤人,也将扬黔与风间二人的大气凛然一针戳破。

    因为这两个男人,他们自己也没有把握,而他们自己本来也知道这一点。

    杨黔终于看了一眼柜台上的柳月亮。

    “勇气一旦被戳破,人们的心里通常都会只剩下了脆弱。”

    而脆弱的人,常常都会去找自己的依靠!

    在第一眼看到的,第一时间去找的,通常都是自己的依靠。

    如果说世上有两个同样的人,那么可以依靠的,通常是另外一个自己。

    柳月亮就是杨黔的依靠,也是杨黔在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脆弱的时候是,坚强的时候也是。

    虽然杨黔通常都会很坚强,但即使在很坚强的时候,他也需要一个依靠,他不会说出来,但他知道。

    而她也知道,一直都知道,因为他也是她的依靠,也是在这个世上的另一个自己,脆弱的时候是,坚强的时候是,一直都是。

    所以,在他刚才决定要做“樊於期”的时候,并没有跟她商量。虽然她突然听到后很痛苦很难过。但她却还是并没有想要去怪他,并不会因为他没有事前没跟他商量而责怪他。

    因为,她们这样的感情,这些年来的生死与共和相濡以沫,已经不是能用死亡来解释!

    或者,除死无大事!但他们的心里却有着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在相互支撑。

    那就是,理解!

    话说,这个世上除了激情与爱情,可以让人无惧生死,还有一种感情也可以做到,那种感情叫做“仇恨”。记住仇恨,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很多人却忽略了这些之外的另一种感情,也能让人无惧生死。大概是因为平凡的日子过得太久,很多人已经都忘记了。

    而这种感情,恰好就叫做“平凡”。

    在平凡中的温暖与相互之间的理解!

    在平平凡凡活着的日子里,平平淡淡一粥一饭之间,两个人日积月累里建立起来的相互信任和理解!

    此刻,在杨黔想到很多,柳月亮也想到很多的此刻。

    风间苍月却只听到身后“呼”的一声风响,他急忙向斜刺里起来向右移开身形。等退出一步站下看时,却见柳长街已经跟着向右划出身形,双手成拳,当面如风一般地向风间苍月抢将过来。

    原来柳长街听了半天此时方才明白,这个和尚是要来结果二叔的性命。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目的,提起“荆柯”与“樊於期”,但无论什么样的目的,他都要解决了和尚保住自己二叔再说。

    却见二人转身便在厅中动上了手。和尚见是柳长街,一开始原本只是想闪避开去。但虽然他的身法很快,无奈柳长街的身法却也是奇快。如影随形跟在身边,只是比他稍慢了半只脚步。

    而柳长街拳头也很快,一拳拳如砲石闪电一般只往和尚头上招呼。

    在二人几下身形闪动下来,风间苍月竟是连续几下险些被锤子般的拳头砸中。和尚本想只是闪避已经不能,再要如此下去,别说带杨黔走,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酒馆大门都不一定。

    风间苍月无奈之下,只有伸手出招,二人瞬间砰砰砰地打在了一起。

    眼见二人在厅上动手,旁里各人却似乎都没见一样各怀心事。

    杨黔只是看着柳月亮,二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相互看着对方。

    刘秉忠对风间苍月与柳长街二人身的打斗也是如同不知。他依旧只抬着头,盯住窗外的雪花,仿佛已经呆了一般。

    只有六岁的杨夏至,看着堂哥与和尚在店里拳打足踢你来我往,片刻之间只见两人已经过了七八十招。

    却在此时,呆呆看了半天雪的刘秉忠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杨黔与柳月亮。说道,“黔黔可以不走!”

    杨柳二人正在心事重重,突然听到刘秉忠的声音,不由一都转过头看向他。

    他二人本来就对刘秉忠极是敬服,今日之事,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听到刘秉忠说话,虽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但毕竟是已经有了希望。

    柳月亮急忙对着正在相斗的柳长街与风间苍月叫道,“长街,停手!”

    柳长街正与和尚斗得手滑脚顺,突然听到二婶叫停,脚下不由缓了缓,眼角向二婶处柜里望去。

    风间苍月却是经过长途跋涉,漫天飞雪,忍饥受冻方进的店中。只喝得两杯酒一口肉,就被柳长街追着没有由来打了一场,本巴不得停下来。如今见柳月亮喊停,忙趁柳长街脚下慢下来,托的跳出柳长街拳风之外。

    风间苍月笑道,“好小子,早知道前几年来,再过几年下去可能都打不过你了!”

    柳月亮见二人停住了手,也不再理会,只是看着刘秉忠,急问道,“先生可有何办法?!”

    见店里几人都在看着自己,刘秉忠却没有立即回柳月亮的话。

    “苍月也可留在此处。”他说着看了柳月亮一眼,转过头盯着杨黔,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有次喝酒,你对我说过。”

    “你是河南江北省临濠府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