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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又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一面空无一物的墙边停下,思忖片刻后便一头砸了进去,眼前的画面陡然一转。
静,暗,了无生机。
子虚不由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向前走了几步后,很快他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桥梁,桥上并无栏杆之类的防护东西存在,只有两排悬空的白皮灯笼悠悠的散着冷光;桥下是看不见底的灰雾翻腾不息,连带着空中仿佛也有了看不清的灰雾在涌动;桥边各立有两名龙头人身的守卫,手上拿着两柄长枪,神情严肃。
子虚从未到过这种地方,可是只需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九泉之下。
相传九泉之下原是凡间生灵轮回之所,由十殿阎罗执掌,然而千年前因杀戮祖龙妄想颠覆神宫之故,曾亲手将这轮回之所搅得分崩离析。
伏龙之战后神君觉得并无余力再去重建轮回之所,于是此地便被用来镇压龙族,而轮回之所被迁往往生殿,自此便由六道主一并监管。
子虚暗晒一声:想不到这城主果真与龙族有关,更想不到在神宫如此精密的监控下,他们还能找到一处破绽,开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入口。
随即转念一想,那是不可能的,九泉之下的封印是神君亲手布下的,这么多年都由各道仙轮流去加固封印。
如果封印出现了缺口,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道仙中有人堕魔了,还不止一个。
可若真是这样,千年来除了他以外,基本所有道仙都去加固过,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堕魔的道仙。
所有的念头转瞬即逝,子虚便已经踏上了那座桥。
桥上阴寒逼人,两排的白皮灯笼仿佛无数双眼睛争先恐后的晃动起来,像是感应到异类,又一时分辨不清,只能在原地徒劳挣扎般晃啊晃。
守卫很快发现了异样,纷纷回头踏上桥梁,四处寻找,却同样无法感知,只觉得空气中似乎多了些没来由的煞气。
守卫面面相觑,茫然的挠挠头,对于煞气他们很熟悉,这肯定不会是修道之人的气息。
修道之人气息纯正,柔和,有着包容万象的浩瀚以及还会带着若有若无的仙气,绝不会有这种堕魔般的气息。
只当是桥底浓雾带起的煞气,而白皮灯笼反应失常罢了,于是守卫又回到桥边站下,只剩两排白皮灯笼晃晃悠悠发出不甘的怒吼。
子虚暗叹一声,看来他这仙界中唯一的异类,在这时候果然方便很多。
桥似乎看不到另一头,却在眨眼间走到了尽头,就在子虚要踏下桥的瞬间,一股蚀骨寒意的庞大魔气从前方徒然袭来,子虚反应迅速瞬间一退数十丈。
再抬眼只见前方灰雾中站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异常高大,手上一柄森冷长枪直指子虚。
虚空中传来他冷凝浑厚的声音:“你是谁?”
子虚微眯着双眼,自他使用追踪灵符以来,这是头一回被人察觉,他自然不会以为是自己使用不当,而是来人的实力非凡,能在瞬间洞悉他这缕的气息存在。
对方显然不是个会安静等着下文的人,见子虚不答,也不再追问。瞬间提枪一股浑厚无边的魔气洞穿灰雾悍然落下,子虚不敢托大,既被发现,自不必再隐瞒,更何况这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他再怎么遮掩都无用,迟早都会被找到。
同一时间子虚全身煞气涌动,毫不避让赫然对上,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桥梁白皮灯笼应声而碎,在滚滚灰雾中化作漫天点点星辰。不待子虚反应,长枪犹如擎天巨柱劈开漫天星尘再次兜头罩下,子虚手上聚起煞气化作一柄惊天巨剑同样向前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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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有在城主府逛了一圈,此等灵符他操纵的始终不如子虚熟练,先前还能感应到一丝魔气,而现在却是毫无反应。
邬有不禁感到挫败,转头想问问子虚,结果却看见子虚紧皱眉头,身上隐隐泄出一丝煞气,可在今早天亮前子虚明明已经将身上的煞气敛了个全。
而现在身前的法阵都开始有些破裂的迹象,邬有顿时想起从刚刚开始,子虚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也没再感应到任何气息,原来这不是他不熟悉灵符的缘故,而是本来施展灵符的人被困住了,导致这边灵符的操纵直接失控。
而此时他发现城主府里也同时出现了变故,不知从哪里出来一群白袍道士,分成了两批。一批白袍道士在府里紧张搜寻,另一批则直接出了府门开始沿着街道开始搜寻。
邬有顾不上其他,立刻将灵符撤出,又在身前的阵法上加固,他不知道子虚碰到了什么,但眼前的景象,那白袍道士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他必须在子虚脱身之前敛去他们所有的气息,避免被人发现。
然而事与愿违,在他刚落下阵法,眼前的街道赫然一暗,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戟防备的看向他们,而屋顶上也有一群士兵手持弓箭同样严阵以待。
邬有眼一眯,身旁的子虚还未回来,身上的煞气似乎更浓了些,身前的士兵蓦然向两边分开,一群白袍道士赫然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白袍道士们默契十足,各个神色肃穆,见到子虚邬有二人时他们手上的法器都已祭起,并且立刻结起法阵。
士兵配合白袍道士的动作,向后撤了十几步,阵型却不乱。
双方都安静异常,从头到尾都没人说话,结好法阵白袍道士立刻发动攻击。
邬有暗暗苦笑,不管前世他是如何厉害,转世后的他显然没有那个修为,以他现在的修为对上同样修为的人,一两个他还能顶上一阵,可眼前这不是一两个,而是二三十个同修为的道士,他们还默契十足的结成法阵防止他们逃脱,法阵外还有严阵以待的士兵,浩浩荡荡的。
哪怕他能逃脱法阵,必然也是伤害累累,肯定逃不过士兵的全面围剿,这是个必死局。
一瞬间邬有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而眼前的攻击已然到了近前,邬有只能立刻祭起混沌钟挡下第一击。
“轰……”邬有被气浪冲击的后退一步,嘴角逐渐见红,他的身后是尚未清醒的子虚。
不等邬有缓上一缓,蛮横的第二波攻击随之而来,邬有咬牙立刻掐诀,同时祭出黄皮灯笼,配合混沌钟坚持挡下第二波,又是一阵轰然巨响,邬有直直后退撞上子虚,口溅朱红。
同时子虚全身一软,也跟着吐出一大口鲜血。
邬有一震,忙问道:“你醒了?”
随着话语落下的是第三道攻击,此时邬有已无力阻挡,不是他不想反击,而是在一众白袍道士的围剿里,他能防守住两招就很不错了。
只是他防不了不代表已经醒来的子虚同样防不了,只见面前的黄皮灯笼,轰然运转,一股磅礴无边的煞气透过黄皮灯笼轰然击出,与正面而来的攻击撞到一处,顿时周围法阵惨遭击碎,原本占据上风的白袍道士也在同一时间被煞气击中纷纷朝后弹去。
“快走!”子虚的声音同时在耳边落下,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魔气蜂拥而至。
邬有顿感呼吸一滞,浑身如坠冰窖,所有的力气在魔气毫不留情的碾压下,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邬有勉强睁眼一看,就见眼前所有的道士和士兵已经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而在他的身前不知何时站立了十分高大的人影,然而他背着光,面容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嗜血,手上一柄森冷长枪正直指他们。
邬有额上冷汗直冒,强大的魔气扑面而来,他有些站立不住,连黄皮灯笼都止不住颤抖。
那人不屑的眼神略过他,手里的长枪抬了抬指向他身后的子虚,冷冷说道:“你,出来,我们再打过!”
声音里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话语刚落,所有人都沉默了,心里暗叹一片,这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跃跃欲试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他出现竟然不是为了帮忙抓人,而是找人打架?
还敢再不靠谱点吗?
然而他们心中所想不被任何人接收,尤其是那人,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只看向子虚一人。
子虚缓了缓,按住身前的邬有,低声说道:“他是四大护法中的鲛人,一生痴迷于比武斗法,是四大护法中修为最高的一个。”
鲛人一听,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想不到过去千年,你竟然认识我,看来老子的威名还是一如既往的响亮。”
子虚:……
邬有:……
白袍道士及士兵:……
在一片寂静中,子虚的声音再次响起:“忘了补充一句,他还是个喜欢孤芳自赏的异类。”
鲛人立刻拉下脸来,森冷长枪闪出一道冷光,沉沉的声音再次落下:“你说什么?谁喜欢孤芳自赏?”
子虚看了看四周,歪着头不解道:“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鲛人?”
鲛人平生最爱听别人夸他,同时平生也最不爱听别人说他孤芳自赏,那简直就是在他的雷区蹦哒,瞬间就炸了,只听鲛人冷喝一声道:“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