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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耳边嘈嘈切切,仿佛有无数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得他不得安眠,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过不多时,那些恼人的声音终于远去,他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可世事总难让人如意,不知是谁在拍打他的脸颊,不停叫他醒来。
真是烦死了!余镇猛地睁眼,刚要破口大骂,却见眼前围了一众道士,还全是白袍!
余镇傻眼了,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复苏,他想起来了!
“道长呢?你们又是谁?这是在哪?”余镇急急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个老道士,也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老道士指着他的里侧问道:“你说的道长可是他?”老道士问完才回答余镇后两个问题:“贫道乃缥缈宫的藏锐。这里是关外的一处猎屋。”
余镇压根没理藏锐,急急一转身,一看不得了,不仅先前的道长在,连失踪已久的大师也在,只是他们此刻都昏迷不醒,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口,此时看起来已无大碍,全都被上了药。
余镇松了口气,还好他们都活着。
“这位道友,不知你们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怎搞得如此狼狈?”藏锐问道。
余镇一怔,神情有些恍惚,是啊,他们是怎么搞成现在这样的?
余镇想了想,和尚的事他记得,可关于灰袍道士的事他发现竟有些模糊,硬要说,那就是鸡飞狗跳,符箓满天飞。
谁知藏锐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评价道:“还好恩公后人及时用了传召符,否则等我们赶到你们怕是都要凉了。”
余镇问道:“搞半天,你们认识?”说完又猛地想起,缥缈宫不就是当今世道最大的仙门大家吗?
藏锐一脸惭愧的模样说道:“他是我恩公的后人,子虚道友,刚悟道不久,前些日子我们在安乐城分别,没想到时隔几日竟又再见了。”语气多少有些嘘嘘。
看来当时给他多塞点符箓是正确的,可毕竟境界不高,即使有符箓相佐,也依旧够呛。
也不知那传召符是不是因为随手掏的,总之对于子虚的修为他不大有信心。
“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怎样了?”余镇指了指身后,他都醒来了,怎么这两人还一点动静都没,就这体质也好意思学人除魔。
“恩公后人只是法力消耗过多,睡一觉就没事了,倒是那位佛者就没那么幸运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差点被雪魔吸干精血。”藏锐如此说道,一脸的庆幸,谁都没法想象要是晚到一步,这和尚还有没有的救。
“听道友方才所言,这佛者是与你一道来的?”
要知道从三千年前开始佛道分立,至今都根深蒂固,在这道法横行的东方,突然出现一两个和尚稀奇的很。
余镇默默叹口气,将和尚如何找到他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了那万两黄金镖金。
藏锐叹道:“没想到西域佛者竟有如此胸怀,贫道自叹不如。”
余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夸赞的,在他看来能力不济却非要来送死,这种行为简直愚蠢至极。
当然他完全忘了,当时他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逃,却非要往前凑,他自己的行为同样愚蠢至极。
藏锐叹完,抬手招来明心明镜,对余镇介绍道:“这两位是贫道的得意弟子,修为不能说有多好,但是护送你们离开是绰绰有余的。”
离开?你们他跟谁们?
好在老道士并没有让他疑惑太久,自顾自的安排:“明心明镜你们二人务必要将恩公后人安全护送出去,当然这位道友和这位佛者你们也要仔细护着。”
得,原来你是恩公后人,们是顺带。
好在余镇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能快点离开,顺带就顺带吧。
就在他们一切准备妥当要启程之时,昏迷已久的恩公后人跟胸怀伟大的佛者同时醒了过来。
余镇大喜,醒来就好,他就不用还要在逃亡的过程中拉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而且这两人的身量是一个赛一个高,余镇才堪堪到他们肩膀而已。
只是这喜悦还未宣之以口,就见明心明镜两个道士齐齐对着恩公后人行礼。
子虚心头一晒,得,都是老熟人了。
当他听到要将自己送走时,子虚立即摇头,许是动作太快,扯到了伤处,虚咳了两声才道:“贫道没事,而且降妖除魔是修道者本分,那妖孽如此厉害,此时贫道如何能一走了之?”明心明镜一愣,不知该怎么劝解,连他们师傅对于子虚也不敢完全强横着来。
谁知他们还没烦完,那头和尚也咳着开口:“大敌当前,贫僧也不走。”
好嘛,两个身坚志残的佛者道士都不走,这让浑身上下定点皮都没破的武夫回去,这不是笑话吗?
当下余镇也附和了:“两位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既然都不走,明心明镜反而松了口气,说实话现在这关口他们确实不想离开。
藏锐在煞气之祸中损耗巨大,至今都未完全恢复,又被子虚一纸传召给召了过来,连缥缈宫都没来得及回,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明心:“既如此,那三位且在此地好好修养,这里有结界,寻常妖物进不来。”
三人应了好,明心明镜也不想多留,但也怕他们刚醒,身体尚未恢复,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们也不好向藏锐交代,于是二人一合计,由明镜留下来照看,明心则前去找已经出发寻雪魔的藏锐等人。
直到此时,余镇才有心思跟明镜打听:“那妖,雪魔究竟是何物?为何会出现在此?”
谁知明镜也不知,他们来的匆忙,很多事情都是听其他道士说的。
据说雪魔一直活跃在北方,凡是极寒之地都极有可能是他的藏身之处,早前就有道士曾想将其降服,可惜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因此只能作罢。
可谁知雪魔竟然在月前就开始关外作妖,因此圣上派出了道士前来,这当中也有自愿前来除魔的修道之人。
雪魔很狡猾,一直避开与修道者正面接触,无奈之下,很多道士就混入了商旅中。
这办法果然奏效,他们见到了雪魔,可却没能将他除掉,吸了人精血的雪魔修为涨的非常快,有些道士不敌,甚至还反成了雪魔的补品。
剩下的道士侥幸逃出,可却没能离开这关外,他们被困进了这里,他们发现不知是哪位高人在这里落下结界,雪魔进不来,但也相同的,他们也出不去。就这样,日复一日,有些恢复好了的道士便耐不住性子先离开了,只是有没有逃出去就不知道了,慢慢的这里也从二十几人成了不到十人。
直到子虚的到来与雪魔斗法,他们察觉到了,就冲了出去,谁知那雪魔竟比之前还要厉害,他们几人联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好在子虚及时点燃了那张传召符,藏锐才得以及时赶到,否则……
否则怎样不用多说,余镇已经想到了下场,像他那些死去的弟兄一样,成了人干。
说到最后明镜叹了一口气:“贫道一直跟着师傅斩妖除魔,自认见过的世面不少,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雪魔这种妖物。”
和尚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只要机缘到了,就能修炼成人。”
明镜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他掩饰的很好,他还以为和尚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没想到还有这般见解。明镜问道:“那不知佛者为何会被雪魔击倒?听道友所言,您可是特意来寻那雪魔的?”
明镜这话就差没明摆着说出来,说的头头是道,一副高僧模样,还不是被雪魔给收拾了,最后还不是要靠他们来救,还不如子虚这个刚悟道的小道士呢。
当然意思大家都听出来,只是和尚也不恼,笑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造杀业,早先听说雪魔祸世,此番前来本意是想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明镜:……
余镇:……
子虚:……
这是哪来的大傻子?
竟妄想跟妖魔讲道理?
子虚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可是就是这一眼,瞬间就将子虚定在原地。
熟悉的面容,连嘴角那抹无奈的笑意都如此的贴合。
子虚在心中大喊:是他,就是他,他竟然是师傅的转世!
和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位道友怎么了?”
子虚摇头不语。和尚就不出声了,看着子虚的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心头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千百年前就认识一样。
和尚不问,明镜皱眉,余镇却没顾及,指着子虚的脸上疑惑道:“那道长为何哭了?”
哭?
子虚一愣,抬手抹上脸颊,一股热意沾染指头,心猛地一颤,就好像那抹热意会发烫连心也被烫了一般。
子虚粗鲁的用袖子将眼泪擦干,解释道:“是被风沙迷了眼。”
子虚明显是搪塞之词,在屋里哪来的风沙?余镇还待再问,却见明镜拉着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和尚:“佛说,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一次擦肩而过,一千次的回眸才能在故人面前驻足停留。”这段无头无尾的话听的余镇更是满脑子疑惑。
子虚:“如此,难怪贫道会觉得佛者像认识的一位故交,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说完,子虚又补了一句:“不知佛者是否告知法号。”
“圆空。不知道友?”
“子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