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与“白塔”号相依为命的日子，我竟有一种浑身放松的感觉，飘荡在太空之中，犹如沉浸在深海，四面八方都是不归之路，尤其是在战时。
距离鸿图星愈发接近，这种放松感就越强烈，如今我已不需要亲自操控飞船进行跃迁，我的座位也设置在了落雁的身前——她需要时刻关注到我，在我做出错误决策时及时提醒。
松鹤将军的“松柏”号从另一个方向前来，这里毕竟是太空，没有太多机会“并排前进”，在战术上也没这个必要。
“十几天不见，但愿你学到了些什么。”松鹤将军换上了冷冷的语气，在略微失真的通讯音效里显得毫无热情。
“四颗行星，其中有一颗天然星球，三颗人造星球。”我暂时没有理会松鹤将军，而是和落雁对上了话，“从这个距离来看，我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天然星球。”
“光看当然很难做到。”落雁说，“但是你看光谱，有三颗星球是空心的，哪个是天然形成的不需要多说了吧。”
天然形成的星球不大可能是空心的，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尘埃汇聚，在引力的作用下，物质逐渐汇集成球形，最初的尘埃被紧紧挤压在最深的地底，融为液体，缓缓流动。
除了“松柏”号，松鹤将军还带来了他的巨型补给舰船“露珠”号，那是一台巨大的圆环形飞船，比“松柏”号和“白塔”号的体型大得多，我以前有所耳闻，“露珠”号一次满载可以为五艘主力战舰提供一年的各类补给，它的出现意味着持久战。
“看来传闻是真的。”落雁发出了一声感慨。
我回头问道：“传闻？什么传闻。”
“说来话长，这次发现黑剑碎片，荒王借机抽调了军队中的一小波精干力量，明面上是用于处置黑剑事件，实际上是在分化老一辈大将军们的权力，我们被调配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古隼大将军手下可以自由调配的力量就变少了。”
“我明白了。”我说，“荒王想用持久战把我们拖住。”
“明明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却非要分个你我。”落雁没好气地说，“两艘主力战舰，要拿下一个配备了三颗行星堡垒地星系，除非古隼大将军在这里，否则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把‘露珠’号开出来了。”松鹤搭了这个茬，“我们之前了解过了，这个星系没有完整独立的生产系统，他们无法自给自足，极度依赖贸易，而且他们与临近星系的关系并不算好。我们两艘主力舰把守住两个方向，让次级战斗力锁住星系内的主要跃迁点，小型攻击编队打游击战，切断他们的小型运输船补给线，把他们的补给彻底中断，这样就足够了。”
“那，三个行星堡垒你打算怎么处理？”落雁问。
“只要离它们远一点就行了。”松鹤关闭了全息影像，只留下了声音，“对自己的防御立场要有点信心。”
“说起来。”我插了一句嘴，“上次和古隼大哥一起去见荒王时，他向荒王承诺会把碎片带回来的。”
“那不过是劝说荒王答应自己的手段罢了。”落雁说，“只要到现场看一眼就知道，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谁都带不走那玩意儿。”
“大多是人都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答应过的事没做到，诺，这就是后果。”松鹤将军重新打开投影，他向下指了指，我们身处此地便是后果。
前脸星区的夕阳大将军令人忌惮，不过他没有在这个星系，小规模的战争也不需要他出手解决。至于为何这片区域叫“前脸星区”，我想，可能是常规的命名法对住在鼻子和眼睛这两个部位的人不太友好。
我将镜头拉近观察，自然星球的色泽为黄绿色混杂，我有些看不清，推测这其中有些颜色并不是地表的颜色，而是大气的颜色。“白塔”号停留在极远的轨道上，在我的视野之中，目标行星只是恒星边缘的一颗小小黑点。
对方率先开火，目标是“露珠”号补给舰，最大的那颗人造星球沿着赤道裂开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随后亮度激增，集束能量高速袭来。
预计6分钟后才能命中，“露珠”号开始移动，这种笨重的行星武器并不适用于针对战舰的防守战斗，毕竟战舰的机动性比星球要高得多。我们从侧面目睹了上千千米宽度的能量弹从“露珠”号旁边擦身而过，这种量级的能量武器，我们的防御立场是无法格挡住的。
松鹤将军还在与我们连线：“他们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高射炮打蚊子。”
“现在我们也没法进攻，靠近的话，小型战舰战斗力不足，大型主力战舰机动性不足。”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先派出些战斗力试试水，切断了他们的补给，他们迟早要乱，我们等他们露出破绽就行了，慢慢等待，小型战斗的事交给小队指挥官。”松鹤将军开始指导我，“将军都是用战斗喂出来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实力确实强，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运气好，每一次都能活下来。”
简单计算，我们封锁跃迁点位后，最近的援军支援过来需要两个多月时间，说是持久战，其实必须在两个月内结束，而且是越快越好。
落雁看上去很轻松，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慌张，正常使用的义体保养周期在半年左右，在出发前她去保养了一次，两个月的时间不会太难熬。我指挥着手下的人检查战舰的动力系统和次级战斗力的编组情况，有“露珠”号的支持，即使火力全开的碰撞，我们的补给也至少能支撑三个月。
然而一条突如其来的观测信息却打破了这份安静。
前脸星区的支援赶到了，此时他们正高速穿过我们布置在半光年外的监测点，如此近距离的跃迁，光靠这些次级战斗单位是根本守不住的。落雁反应比我快，她拉响战斗警报：“次级战斗单位全部散开，小心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