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屋内,朱由校趴在桌子上,正在和徐光启做注解。
“徐爱卿,这是天竺数字!”
朱由校指着上面的鬼画符道:“这个是壹,这个是柒,他们凑到一堆就十七......哦,还有这个,这个符号是毫米的意思,十毫米等于一厘米,一百厘米等于一米,也就是咱们的三尺......
朕再给你解释解释这机器的原理,通过蒸汽,推动活塞,然后通过连杆和曲柄使得飞轮转动......”
一个机械,真的能够通过蒸汽的驱动做往复运动?
听完朱由校的解释,徐光启有些愣神。
因为他发现,按照皇上的解释,这玩意TM的好像真的能够达成啊。
“皇上!”
徐光启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情不自禁道:“您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嘿嘿!”
朱由校咧嘴一笑,朕怎么会告诉你,这是朕从脑子里抄的?“这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器械让你去做!怎么样,赌不赌?”
“皇上说笑了!”
说起赌约,徐光启嘴角有些苦涩,“不用赌,臣已经输了!”
“哈哈哈!”
朱由校闻言大笑,“那么朕和你打另外一个赌!一个月,徐爱卿,朕给你最大的权限,工部、将作的所有工匠,全给你调度。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玩意给朕做出来!如果做成功了,朕让你做工部尚书,如果做不成,朕就把你手里的工作全部停了,以后就安安心心给朕做工匠如何?”
这......
徐光启翻了一个白眼,咱们这年轻的皇帝如此喜欢找人约赌?
略作思考,徐光启道:“皇上,臣不赌!不过臣敢保证,两个月内,一定能把它做出来。”
没能达成赌约,朱由校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为徐光启这种沉稳表示肯定。
机械制造这玩意,不就需要沉稳的品质么?
“好!”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就依你,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必不辱使命!”
徐光启正色回答,然后小心翼翼将图纸给卷了起来。
二人算是结束了工作安排,朝着门外走去。
“皇上!”
“皇上!”
“......”
门外,王安和一众顾命大臣见着皇帝出来,纷纷拱手行礼。
看着眼前这一大票人,朱由校那因为徐光启而变好的心情一下子被驱散。
他第一时间没有去管弓着身子行礼的顾命大臣们,而是示意徐光启先离去。
待到那个腋下夹着卷轴的老者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朱由校这才转过身来。
他微微一笑,对着那个靠着柱头站着的人道:“方阁老,怎么带着诸位到这儿来了?朕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几位要么应该在部堂里,要么应该在内阁呀。”
这是恶人先告状么?
方从哲还没回话,他一旁的刘一燝就眉头一皱,躬身走了出来:“皇上,臣等是来请谏的!”
“方阁老这御下之道......有所欠缺啊!”
朕和内阁一把手说话,你这个二把手就先跳出来?
这么不尊重朕和方从哲么?
方从哲尴尬一笑,准备解释。
只见朱由校一摆手,继续道:“刘一燝,刘爱卿,朕记得你!既然是请柬来了,朕自然得听听,你且说来,要谏言什么?”
“那啥!皇上!”
没等刘一燝开口,方从哲终于插了话:“此处哪里是说话的地儿,要不咱们去文华殿那边?”
明显,方从哲是感受到了皇帝的不高兴。这已经是和稀泥,缓和现场的气氛了。
然而,刘一燝却没有领情,他一拱手,直接道:“早朝是处理重大事务的方式,皇上怎么能因为些许奇技淫巧的小事耽误?所以,臣请柬皇上,以后东宫这木工房,还是不要来了吧!”
顾命大臣的谏言都这么直接,这么强势么?
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只是,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位刚上任两天的皇帝笑得很冷。
“还是......”
说话的是杨涟,这位是个比较纯粹的人,纯粹到确实一心想大明好,可纯粹不代表傻逼!他准备出言相劝。
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另外一道声音响起:“皇上,刘大人说得有理,臣以为任何事情都没有朝政重要!”
朱由校的目光顺着那道声音扫了过去,是一个身穿绯袍的老者,此人名叫周嘉谟,时任吏部尚书!
“哦!”
朱由校面无表情,语气已经有些冷了:“原来周部堂也认为朕不务正业!还有谁认为朕在不务正业的,麻烦站出来,也让朕好自省自省!”
你那是想自省得态度?
九卿之一的太常卿张问达一步跨了出来,意简言骇:“皇上,朝政不可废!”
杨涟一脸无语,杨某人当年弹劾先帝,都只是隐晦地说了一句“皇上因何‘勤劳工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各位大佬怎么就那么激动?
方从哲缩了缩脑袋,某可不是东林党那些不开眼的铁头娃。
“很好!”
朱由校皮笑肉不笑道:“看来诸位中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朕在不务正业!因此谏言,朕倒是理解!不过......”
随着话音的转变,朱由校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朕倒是想问问,诸位是何身份?”
“臣等乃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
说话的是刘一燝:“先帝如此信任臣等,臣等若在皇上做错之时不劝谏,日后臣等有何掩面去见先帝?”
这是要用死人来压人嘛!
你爹让我们管你了,你听不听?
若是换做以往的朱由校,可能就被压住了!
然而,他不是!
朱由校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你还知道你是顾命大臣!朕还以为,刘爱卿是个闻风奏事的言官呢!你怎么知道,朕做的不是相关社稷,不是相关朝政?”
“此处是木匠房!”
被一个小年轻呵斥,哪怕对方是皇帝,刘一燝心里也是相当不舒服,所以他毫不犹豫出言反驳!
你在这木匠房内,除了做木工还能做什么?
这不是奇技淫巧是什么?
“哈哈!”
朱由校干笑一声,“不曾想到,朕的顾命大臣做事儿依靠的竟然是猜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