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珊在寺庙里休息了很久,她本身以为只需要简单休息休息就能恢复过来,但是她低估了这神之力被撕裂产生的眩晕感。
她想起家中的医者曾经说过,神乃精气之活力,人的新陈代喜和吐故纳新,皆是不受人的强烈意识主导所完成,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之力。神出现混乱,则无法调动身体的自然运作。她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是本身浑然一体的身体与精神,如今像被割裂开来,无法汇聚到一起。虽然她现在还很清醒,但是却好似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云芙忆费了很大的劲才扶着顾迎珊回到床上,她躺了一会发现没有好转。看来这神之力的损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于是她勉强撑起来,靠着墙开始打坐。幼时学会的心法,也就是修炼巩固神之力的仙法,顺着她的周身经脉开始缓缓运作。
云芙忆抱住顾晓,坐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看到顾迎珊表情痛苦,额头上开始渗出小汗珠。
“姐姐……”她坐不住了,从包袱里翻出头巾,想了想后一路小跑了出去,到庙宇后的小溪处浸湿,又跑回来准备给顾迎珊敷上。
“不……不用……”顾迎珊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一句,“别靠近我……”
她的脸不断地发红,身体开始出大量的汗水,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蒸汽。
云芙忆有些无所适从,她把头巾放回桌上,只能静静地等待着。那强烈的蒸汽越来越多,甚至让整个屋内都变得雾莹莹的。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放着的泣鸟剑忽然抖动了一下,顾迎珊的眼睛猛地睁开,雾气开始迅速地萦绕着她的身体盘旋,好似是正在被她重新吸收回来,逐渐消失。
伴随着最后一丝雾气被顾迎珊完全吸收,她的表情开始重新归于平静,平静之中透露着一种不同的气质。
云芙忆看到顾迎珊的精神不一样了,似乎是恢复过来,激动地跳上来说道:“姐姐!你是领悟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吗?一般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就是打坐后领悟什么超级本领!”
“姐姐没有领悟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啦。”
顾迎珊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云芙忆的小脑袋。
“姐姐只是把被撕裂的神之力重新凝聚起来了。”顾迎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只是感觉有一种更通透的感觉……”
云芙忆不太理解,什么叫做更通透的感觉。但是没关系,既然顾迎珊已经恢复过来了,那就没关系了。
于是她点点头笑道:“既然姐姐没事了就好了。”
“嗯……乖啦。”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味着这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曾经封闭中的黑暗被开启了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光亮正在缓缓绽放。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神之力的所在,虽然看不到,但是她可以感受到,确实有这么一种力量在她的脑海深处,缓慢地流动着。随着她的思绪流动,神之力就好像受到牵引一般,在她的大脑里徘徊。
但是人的思绪往往是跳跃式的,那神之力也似乎也是受着思绪跳跃的影响,而一跃一跃的。
这种感受很奇妙,但是她细细想来,好像又没什么用。毕竟自己大脑里的神之力,就和自己的想法一样,都是只属于自己能够感受到的。
这样想来,她伸出手,对准前方立着的泣鸟剑,催动起了神之力,她忽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神之力在仙法的作用下,竟然顺着自己的大脑,一股的冲出了自己的体外,瞬间和泣鸟剑缠绕在了一起。她的思绪一动,泣鸟剑立刻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看着手中的泣鸟剑,虽然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神之力的作用。
顺着神之力的作用,她隐隐约约觉得,她能够感知到剑上的信息。于是她闭上眼睛,在神之力的连接作用下,一点一点地向剑上探去,视野里一片模糊,但是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剑的所在所处。她能够感受到这把剑有多长,是怎样被自己握住的,她有一种从剑的视野里感受自己的手的感觉。手的皮肤有一些粗糙,但是却被握觉得很舒服。
她愣了一下,瞬间有些恍惚。她忽然有一种分不清自己是顾迎珊还是这把剑的错觉。她有些紧张,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她顺着剑上的神之力继续向上探去,感受到了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脸,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正在紧紧地闭着。但是这种感受的视角却不是自己的视角。这样的感受实在是非常奇妙,就好像是站在别人的视角上查看自己。
“啾——啾啾——”突然,一个鸟叫声响起,她的神之力瞬间消退,一路从自己的身上又跑回了剑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剑依然安详的在手上握着。
她愣愣地问一旁的云芙忆:“刚刚,有鸟叫声吗?”
云芙忆摇头,有些不解的看着顾迎珊。
顾迎珊咽了口唾沫,她喃喃道:“是你吗?泣鸟?”
然后她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过程,不断地探寻泣鸟的声音,但是却无论如何再也听不到泣鸟的叫声了。直到过了许久,她终于放弃,有些无奈地看着泣鸟剑。
“看来你现在还不打算和我交流呢?”
……
中午时分,顾迎珊带着云芙忆和顾晓到山中打了兔子,找到一处小溪旁的空地烤着吃。
吃到一半婴儿又闹起来了,搞的他们没办法好好吃了。只得又是哄又是抱又是喂,孩子还不客气地排泄了一地。
这兔子已经没法吃了,顾迎珊拍拍手,准备给孩子洗尿布,环顾四周没有人,想到这里已经是深山之中了,就大着胆子脱了衣服。
云芙忆还有些纳闷,顾迎珊二话不说就过来扒云芙忆的衣服,惹得她一阵尖叫,但是也抵挡不住顾迎珊的淫威,被脱了个干干净净。
“哈哈!芙忆你几天没洗了,衣服都有点臭啦!”
左手抱着顾晓,右手夹着云芙忆,顾迎珊就直接跳进了小溪里。
“姐姐你真是的……”嬉闹了一阵,云芙忆有些不爽的在水面上露出半个脑袋,吐着泡泡不清不楚地说道,“我没有衣服了,怎么办?”
顾迎珊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岸上的包袱,里面有自己和顾晓的换洗衣服和尿布,但是确实好像忘记给云芙忆弄点衣服了。
她尴尬地笑笑,说让云芙忆先穿着自己的衣服,等到晚上了去城里搞点衣服过来。可怜的云芙忆嘟了嘟嘴,又继续吹泡泡去了。
洗完,顾迎珊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又找了一件小肚兜让云芙忆穿上。
可是即使是肚兜,对云芙忆这样七八岁的小孩子来说,也显得太大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稍不注意就全暴露了。
她委屈地摇摇头,看了看一旁树枝上挂着的自己的衣服,就要过去拿下来,被顾迎珊拉住。
“还湿着呢。”顾迎珊看着云芙忆委屈可怜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蹲下身一脸歉意地说,“是姐姐不好,应该给你买一身衣服的。没事,这里反正也没人,先这样穿着,等晚上衣服差不多就干了。”
云芙忆抬起头,乖乖的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小溪边,阳光照下来,树林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反倒衬托出这山里更加的寂静了。
顾晓折腾累了,躺在顾迎珊怀里睡了。云芙忆小脚踢着水,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子。
“以前我就经常到山里的小溪里和小桃玩。”
“小桃?你的朋友吗?”
“嗯,她是一个红鲤鱼精。上次我被妖怪追杀,逃到她家里,才见到了我爹爹的残魂。”许久不见小桃了,让云芙忆有些想她了。她转过脑袋,“姐姐有没有好朋友呢?”
顾迎珊愣了愣,不由得低下了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生命中的出现过的朋友。
缓缓地,她摇了摇头。
云芙忆有些惊讶,看着她沉默不语。
是啊,她一定会惊讶。连她这样在山里常年居住,没有人的地方都能有朋友。而自己在娈城驻足十几年,却连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都没有。
“姐姐你这么好,为什么没有朋友呢?”
“我……我不知道。”顾迎珊摇摇头,不想去讨论这个问题。
云芙忆笑了笑,抱住了顾迎珊:“那我当姐姐的朋友好吗?我们做好朋友~”
顾迎珊摸了摸云芙忆的头发,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
不远处蝶仙庙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声音,顾迎珊警觉起来,轻轻拍了拍云芙忆。
云芙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头询问。
“有人来了。”
顾迎珊站起来,拿起泣鸟剑,朝着蝶仙庙的方向看去。
云芙忆有些惊慌失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肚兜……她连忙跑向包裹。
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到了顾迎珊的耳朵里。顾迎珊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那边来的人不少。突然她惊觉,自己竟然可以听得见如此远地方的声音。
那些声音越靠越近,在到达蝶仙庙的时候,似乎是停了下来。
“跟紧我。”顾迎珊轻轻抬起脚步,正准备前去查看,忽然一个大袍子罩住了自己。
她回头,发现云芙忆把包裹拆开,包裹布折成了一个袍子。她面红耳赤的把袍子裹紧自己,一只手攥着袍子的另一端,一脸期待地看着顾迎珊。
“姐姐……你披上,我躲进去……”
顾迎珊不由得发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害羞。
罢了,她选择了妥协,走上前背起云芙忆,将袍子遮住云芙忆,露出她的小脑袋。
云芙忆吐了吐舌头,小脸蛋靠在顾迎珊的肩膀上。